美国往事

回溯世界历史，新世纪的前20年往往至关重要。

18世纪、19世纪、20世纪的前20年分别发生西班牙王位继承战、拿破仑战争、第一次世界大战等大规模战事，战前矛盾集中爆发，战后秩序影响整个世纪。

21世纪的前20年则不同以往：美国与主要大国之间“西线无战事”，却在中东开打“无尽战争”，最终引火烧身。正如历史学家威廉・曼彻斯特在美国断代史《光荣与梦想》中所言：“光荣不再，梦想破灭。”

马克思认为，历史有时处于“二十年等于一天”的“龟行”时期。“9・11”事件后20年，美国发展迟滞、霸权收缩，踟蹰在兴衰成败的十字路口。

20年来的“美国往事”，暴露“四大痛点”，留下“三大教训”。

痛点一：

美国社会民众对世界变化变得迟钝消极 

20年来，美国换了4届政府，烧光8万亿美元战争开支、欠下26万亿美元公共债务，超过70万人因新冠疫情死亡，无休止推动“他国重建”，反而无暇“美国重建”。

国家故事就像个人故事，有懊恼、愤怒、骄傲，也会有自欺欺人。20年过去，美国民众的心态已由“9・11”后对阿富汗军事行动胜利后的极度自信，到2008年金融危机后对金融过热与产业空心化的担惊受怕，再到世界变局荡涤下对美国梦褪色的极度焦虑、对个人身份认同的重度迷失、对国家前途命运的高度分裂。

至于全国性的反思，早已沦为一事一议、一年一次的套路化表演、仪式感自省。

弗吉尼亚大学2021年10月民调结果显示，52%特朗普支持者和41%拜登支持者认为美国正经历大分裂，红、蓝州各建各国或许“会更好”。87%特朗普支持者和72%拜登支持者不相信美国会“再次伟大”。84%特朗普支持者和80%拜登支持者认为对方政党对美国民主“构成清晰而现实的威胁”。

▲ 美国纪录片《“9•11”后的美国》封面海报——2001年，民主共和两党议员齐聚国会山，美国上下一心；2021年，特朗普支持者“攻占”国会山，美国人心涣散。

痛点二：

美国战略重点转移难掩国家整体性困境 

20年来，美国战略思维悄然生变：以特朗普为代表的强人政治回归白宫；对崛起国家的战略焦虑在国会山甚嚣尘上；外交政策在智囊团眼中成为“赢者通吃”的排他战略；地缘政治和集团政治再度被美国外交摆上台面；一度轰轰烈烈的反恐时代在“喀布尔时刻”的闹剧中曲终人散。

美国全球地缘战略重心从“大中东”加速转向“大印太”。但美国却不悔改不断寻找敌人、界定敌人并打败敌人的定式思维。这是美国对外战略难以摆脱的“思想钢印”。

▲ 美国立国于基督教之上，将世界截然两分成非黑即白的“天堂”和“地狱”，宣扬“正义”与“邪恶”之间的大对决。

马克思预言：“各民族的原始封闭状态由于日益完善的生产方式、交往以及因交往而自然形成的不同民族之间的分工消灭得越是彻底，历史也就越是成为世界历史。”

人类社会终究不是你死我活的角斗场，人类也总要走出弱肉强食的“丛林”。随着人类社会不断进步发展，“斗”的心机又怎能胜过“和”的大义？

痛点三：

单枪匹马主导的全球秩序时代落幕 

20年前，“9・11”事件让美国迅速凝聚内部共识、开动战争机器，进而迈向国际秩序的权力巅峰。

然而形势比人强，发展中国家群体性崛起、美国国内政治巨变、资本主义周期性危机等大事变不期而至。百年变局之下，美国陷入应激性的“认知失调”，更加自私、贪婪、好斗：

抛出“再平衡”、“对等”贸易、经济威慑、先进技术管制、能源控制、军事恫吓等“七伤拳”，即便自损一千，也执迷于伤敌八百；

推出各种地区战略，从“五眼联盟”到“四边机制”再到“三边安全伙伴关系”，拉起黑帮般的“群中群”。

▲ “三边安全伙伴关系”（AUKUS）小圈子给欧盟敲响警钟。

君子怀德，小人怀土。美国独占暴利、劫掠全球，却对自己和盟友亲手打造的国际秩序始乱终弃，把“合则用、不合则弃”发挥到极致。如此简单粗暴的利己主义，终致尽失天下人心。美国日益成为全球秩序变革中的保守反动力量。

恰如埃及裔青年巴什莫瑞在“海外知乎”Quora上一句振聋发聩的提问：“世界已被西方蹂躏了400年，发展中国家还想在未来400年继续被西方蹂躏吗？”

痛点四：

对华政策演进见证美国政治悲剧 

20年来，美国对华政策的出发点都源于本国内政。白宫越是无法化解内部社会矛盾，越是要寻找外部威胁，凝聚国内共识。然而即便将中国树成靶子，美国四分五裂的国内各派也破镜难圆。

实际上，美国对华战略由个体利益驱动，经由资本控制体系进一步放大。军工复合体、金融资本、科技巨头、本土制造业、中产阶级、蓝领工人等群体的利益诉求五花八门，对华态度自然众口难调。

更何况，美国党争演变为身份政治，极化政治演变为分裂政治，各派人马各执己见、全面对立，大大压缩了某一方同中国灵活协调的余地。

▲ 美国红蓝两党激烈对抗、你死我活，中间派夹在火线之中无处容身，“美利坚合众国”已沦为“美利坚分众国”。

各方角力之下，美国决策层难以形成合力，只能拼凑出单方面妄想“一边坏事做绝、一边好处占尽”的对华政策，然而中国早已不吃这一套了。

教训一：

体制自负引发战略冒进 

二战后，美国派兵驻扎日本、，并对这两个战争策源国实施体制改造。重压之下，日、德消化吸收了外来政治体制，充当美国在欧陆和亚太的左膀右臂，以此换取保护和扶持。

昔日不共戴天的仇敌都能收入麾下，这让美国志得意满。战后70多年，美国沉浸在极度体制自负之中，采取一系列战略冒进，试图按美式价值观强行改造世界。

20年间，美国用尽直接出兵、外交施压、非政府组织渗透、国际舆论战等手段，在大中东地区实施战略打压、政权颠覆、强制更迭、“民主”改造。

20年后，美国打伤、打败了一个又一个“敌人”，但反抗美国的星火从未熄灭——“阿拉伯之春”成为“阿拉伯之冬”，“喀布尔时刻”吹响地区人民反攻的号角。

▲ 美国难从阿富汗的深渊中脱身

帝国主义横冲直撞的结果，不是改天换地，而是碰个灰头土脸，不得不品尝狂妄自大的苦果。

教训二：

绝对独赢难掩治理失灵 

20年来，美国坚信自己是唯一赢家，勉力攥紧对国际政治经济秩序的垄断权，却不知不觉深陷资本主义制度危机的泥泞沼泽。

新自由主义下的美国全面追逐极端市场化、私有化、自由化，加剧治理失当、产业空心化、金融泡沫、贫富差距、社会不公等问题，内部经济结构积重难返，严重削弱了国家应对重大危机的能力。

▲ 深陷债务危机让美国联邦政府信誉扫地 （漫画 ｜ 翟海军）

如今的美国，入不敷出、债台高筑，治理体系不平衡、市场过分膨胀、社会结构畸形、政府能力不足，国际信用和道德权威滑坡，不禁促使人们反思，资本主义是否真是“人类最后归宿”。

教训三：

思想怠惰导致修复难继 

古罗马帝国直到千年后君士坦丁堡陷落才彻底消亡，美国霸权收缩也大概率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然而，思想的怠惰比霸权没落更加危险。

自立国之初，美国就秉承“霸权即安全”的强权逻辑，谋求“不服就打服”的霸道天下，骨子里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种族主义，最终陷入冷战思维窠臼，困守丛林法则信条：

千金散尽，只为保持绝对军事优势；恩威并施，只为让盟国不敢有非分之想；围堵打压，只为让对手喘不过气。然而霸权战略的结果却成了霸权悖论：军事科技被奋起直追，盟友体系离心离德，“对手敌人”愈挫愈勇。

▲ 美国试图将世界涂满自己的颜色，最终孤立了自己。（漫画 ｜ 陈霞）

考虑到美国内部社会动荡有向中长期常态化发展之势，反思重构的共识土壤日益稀缺，国际社会愈发难以预测美国是否会再来几出“躺平式抗疫”“国会山风暴”“喀布尔时刻”之类“非受迫性失误”，也因此愈发心惊肉跳。

善治国者，善于谋势；决胜负者，长于布局。回首总结20年来的“美国往事”，展望今后15年乃至30年的“中国明日”，“一天等于二十年”的历史新坐标正悄然到来。

中国必须也必将走出一条与时俱进、革故鼎新、自我超越的前进发展道路，走出一条跳出欧、美、苏“国强必霸”陷阱的和平崛起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