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务卿鲍威尔

10月18日，美国前国务卿科林•鲍威尔因新冠肺炎并发症去世，终年84岁。鲍威尔的讣告传出后，美国政界要员纷纷表示哀悼。美国总统拜登下令全国降半旗致哀，并发文悼念称鲍威尔“体现了作为战士和外交官的最高理想”“将作为最伟大的美国人之一而被铭记”。但是，很多伊拉克人却仍对鲍威尔心存愤怒，认为他应该为美国入侵伊拉克负责。那么，这位美国非洲裔前国务卿、前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在伊拉克战争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又该如何看待鲍威尔跌宕起伏军政生涯中的功与过？敬请关注《国防时空》一南军事论坛。

　　资料图：美国前国务卿鲍威尔（人民视觉）

　　周宇婷：作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非洲裔国务卿，科林•鲍威尔的传奇人生激励了无数美国人。他参军后两度奔赴越南战场，先后参与了巴拿马行动、海湾战争等多项军事行动，立下赫赫战功，一步步获得晋升，曾是四任美国总统的重要智囊，在美国国内享有很高声望。然而，美国发动的伊拉克战争，却成为鲍威尔几乎“无可挑剔”的军政生涯中一道明显的疤痕。2003年2月5日，时任美国国务卿鲍威尔在联合国安理会会议上出示了一个装有白色粉末的试管，并将它作为伊拉克正在研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证据”，向全世界撒下弥天大谎，促使美国公众和国际社会认可了发动伊拉克战争的“必要性”。时至今日，还有不少伊拉克民众将鲍威尔称为“骗子”，认为正是他作出的伪证让伊拉克告别和平，并由此陷入“无尽的战争”。一南教授，您如何评价这位一生与战争相连的美国非洲裔将军？

　　金一南：事实上，鲍威尔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物。首先他是一名军人，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非洲裔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是美国的最高军阶，同时他也是美历史上第一位非洲裔国务卿。很多人认为，他应该成为美国第一个非洲裔总统。但是，他后来放弃参加美国总统竞选。他说，他不是政治家。鲍威尔就是这样的一个带有传奇色彩的人物。

　　鲍威尔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是什么时候呢？1991年海湾战争发生的时候，当时他是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全世界都公认，不论从军事角度来说，还是从政治方面来看，1991年的海湾战争都是美国收获最大的一场战争。在军事方面，美国在很短的时间内，凭借高技术武器和联盟体系，把伊拉克萨达姆政权打垮了，把科威特夺回来了；在政治方面，由于萨达姆政权此前强占了科威特，世界各国都加以反对，美国在发动海湾战争的时候居于道义的制高点。可以说，当时是现代史上美国最辉煌的时刻，美国在军事、政治方面双丰收，鲍威尔也达到自己军事生涯中的顶峰。鲍威尔和美国以为，美国发动的下一场战争，还会将它们送到新的高峰。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迎来的却是美国的江河日下。

　　“9•11”事件发生后，美国发动了伊拉克战争。此时的鲍威尔是美国的国务卿。据说，在策划伊拉克战争时候，他是坚决反对的，但没有起到作用，因为时任美国总统小布什坚持要打。另外，小布什班底里的其他人也很厉害，比如当时的美国副总统切尼、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都非常强势。他们对鲍威尔这样一位非洲裔国务卿颇有微词。所以，最后鲍威尔是半违心地同意发动伊拉克战争。他是被强迫同意的，而且作为美国国务卿，鲍威尔还要到联合国去作证，他在联合国举着那个小玻璃管说，里面的白色粉末就是伊拉克的“化学战制剂”，满口谎言。

　　鲍威尔在晚年时讲，此次作伪证是他一生中最大的耻辱，他一生最后悔的就是这个事情。他说，他将来死去，这个事情在他的讣告中要占相当重的比例。果不其然，他现在去世了，不管是美国国内还是国外，对鲍威尔的评论，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小玻璃管，就是他在为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找借口时撒下的弥天大谎。虽然他最后追悔莫及，追悔终生，但是谎言已出，战端已开，生灵涂炭，鲍威尔的责任是难以推脱的。

　　资料图：鲍威尔在联合国发表演讲并出示“证据”（CNN）

　　周宇婷：正应了那句话，越是军人出身，越懂得战争的残酷。多次经历战火的鲍威尔，被称为是小布什内阁核心成员中唯一的“鸽派”人物。鲍威尔对华态度也相对温和理性。我们知道，在小布什总统执政时期，中美关系曾出现重大摩擦，“中国威胁论”也开始频繁出现在西方舆论界，但时任美国国务卿的鲍威尔，却主张应与中国保持合作而非对立。据美国《纽约时报》报道，鲍威尔支持中国的和平统一，并警告美国政界：台湾绝非主权国家，且今后它也不应该寻求独立。有评论认为，在“鹰派”人物云集的小布什内阁中，鲍威尔是相对冷静、清醒的异类。正因为他秉持着求同存异、而非遏制中国的理念，所以，鲍威尔任内中美关系大体是顺的，双方也都互相给予了积极评价。10月19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在例行记者会上，称鲍威尔是美国资深外交家，对鲍威尔的去世表示深切哀悼，对他的家人表示诚挚慰问。

　　金一南：美国和美军中的部分人士，在处理对华关系时，尤其是对待中美两军关系上，是持比较谨慎的态度的。一类是参加过战争的人士，另一类是了解国际军事格局的人士。鲍威尔当年作为美国参联会主席也好，后来当了国务卿也好，包括退休之后也好，他不断地释放对华善意，他说要与中国人民解放军沟通，要与中国人沟通。他反复讲，美国是个伟大的国家、伟大的民族，中国也是个伟大的国家、伟大的民族，合作只能使双方变得更加伟大，而对抗呢？将产生完全不同的结果。包括美国现任的参联会主席米利，他也深知中美两个大国之间不能采取军事行动。当双方发生误判，有可能导致大规模战争的时候，或有出现这种危险的苗头时，米利觉得，作为军人应该站在第一线。所以，他首先给中国军队的高级领导人打电话进行沟通，但是他打了这个电话后，却遭到美国政客的连续攻击。鲍威尔也好，米利也好，其实他们作为美国军人，并不是说要对中国人民解放军怎么友好、对中国人民怎么友好，他们依然是站在美国的角度上在维护美国的利益。但他们认为，如果想维护美国的利益，就一定要避免与中国交战。今天，美国一些所谓的“鹰派”战争狂人们，大多是没有当过兵的、没有参过战的、没有负过伤的，都是根本不知道战争深浅的这些人。他们往往都是鼓动美国发动战争的狂热分子。

　　资料图：年轻时的鲍威尔对着镜子拍了一张自己的照片（CNN）

　　周宇婷：鲍威尔的自传《我的美国之路》，讲述了出生在美国纽约市贫民区的一个非洲裔孩子，怎样成长为美国最高军事长官、四星上将的故事。因为这种经历，鲍威尔几乎成为“美国梦”的代表，是很多美国人的励志榜样。然而，2003年对联合国作伪证、推动伊拉克战争却为鲍威尔蒙上了挥之不去的“污点”，令他终生悔恨不已。他曾在回忆录中这样写道：“这是我最重大的失败之一，也是影响最广泛的失败之一。”那次的失败，让鲍威尔引咎辞职。如今，美国失败的抗疫战争，又让鲍威尔永远地告别了这个世界。正如网友评论的那样：鲍威尔本身是“美国梦的践行者”，同时他的一生也见证了“美国梦”的破碎，真实地映射出“美国梦”已成为了白日梦。

　　金一南：对。从这个角度说，这不仅是鲍威尔的悲剧，也是“美国梦”的悲剧。曾经有很多人跑到美国去，要实现“美国梦”，“美国梦”有一系列的人物支撑，鲍威尔就是里面活生生的一个。实际上，近年来，是美国自己毁掉了“美国梦”，因为美国企图称霸世界，不惜使用一切手段，哪怕是用战争的方式来企图称霸全球，从而将“美国梦”彻底击碎。

　　我们不要忘记，1991年海湾战争爆发的时候，超级大国苏联还存在，美国当时还不敢为所欲为，还是有所节制的。所以说，鲍威尔的悲剧是在大的国际背景之下产生的。苏联还在的时候，美国还有所节制的时候，美国政治家还比较清醒，做事还比较有分寸、有理性，那时候还没有出现导致美国满盘皆输的局面。随着1991年底苏联的解体，美国一超独霸了，为所欲为了，它想打谁就打谁、想整谁就整谁、说谁是“坏人”谁就是“坏人”、说谁是“邪恶国家”谁就是“邪恶国家”。就这样，“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这就把事情搞坏了。就像当初鲍威尔在美国的名望那么高，被美国人誉为“正直的、忠实的军人”，最后也跌入深不可测的政治泥潭，弄了一身的污迹，最后难以自拔。这是个人的悲剧，又何尝不是冷战结束后，美国一超独霸，“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悲剧？美国给世界上的一些国家和地区带来了苦难，也给美国的精英们带来苦难。因此，真正打破“美国梦”的是谁？是美国自己，是美国称霸的企图、是美国称霸的胃口。美国唯我独尊，“老子天下第一”的这些念想，把“美国梦”击了个粉碎。

　　今天，全世界很多人说起所谓的“美国梦”都开始带着一种嘲讽的口气。人们难以置信，鲍威尔身为美军的高级领导人，最终却死于新冠疫情感染。而实际上，美国死于新冠疫情的人数已经70多万了。面对美国疫情的不断恶化，美国政府却没有采取任何实际管用的措施。正是美国政府的妄自尊大，不愿向别人学习，才导致了美国今天的这种败局。所以，不是其他人摧毁了“美国梦”，正是美国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