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流感

          100年前，1918--1920年期间，全世界因为西班牙流感( spanische Grippe )导致几千万人丧生。直到今天，人类仍然有可能随时与新的传染病毒再次相遇。

那时人们正吃着早餐，刚才一切都还好好的，马上就不对劲了，眼睛疼痛，身体发冷，短短几个小时之内一命归天。西班牙流感来得实在太突然了，青壮年首当其中。死像太悲惨了，肺部充满了红色的液体，皮肤由于缺氧，变得发紫发黑，有的人在大街上突然倒下不起。

1918年12月美国西雅图带口罩的警察

1918 -1919年美国堪萨斯州野战军医院里挤满被感染的军人

1918年欧洲大陆还在燃烧一战的炮火，战争创伤，疾病横行，西班牙流感给人们带来的灾难等同于欧洲古代发生的”黑死病”(鼠疫 )。西班牙流感席卷全球，爆发流感地区从阿拉斯加因纽特人的荒野村庄，到大洋洲的偏僻小岛，无以幸免，孩子成了孤儿，家破人亡。

奥地利著名画家席勒( Egon Schiele，1890 -1918 )去世时年仅28岁，他的妻子Edith于1918年10月感染上了西班牙流感，当时怀孕6个月。席勒受到妻子传染，妻子离世3天以后，席勒也跟随妻子在另一个世界相会。一战的惨败让奥匈帝国走向灭亡，社会陷入了分裂的边缘，民不聊生，满目疮痍，末代皇帝流亡海外，共和国应运而生。席勒临终时留下的遗言是，”战争结束了，我该走了。”维也纳国家美术馆存有席勒为妻子描绘的油画肖像，席勒“ 家庭“画中希望的全家团聚成为泡影。

感染西班牙流感的奥地利著名画家席勒遗照

卡夫卡(1883- 1924 )是奥匈帝国时代，生活在捷克的犹太裔作家，一生以德文写作。1917年卡夫卡得了肺结核，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属于不治之症。1918年他未能逃过西班牙流感的浩劫，加重了他的肺结核病情，他先后到了几个地方疗养未见好转。1924年卡夫卡因喉头结核来到维也纳附近的Klosterneuburg-Kierling，在霍夫曼医生办的疗养院接受治疗，他生命的最后日子在那里度过的，卡夫卡去世前，正在创作短篇小说《饥饿艺术家》(Ein Hungerkuenstler) ，卡夫卡这时进食已经十分困难了，6月3日，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年仅40岁。这位奥地利和捷克同样视为本国大作家死后，遗体运回了布拉格，安葬在新犹太公墓。 

在这场超越国界，全球性的流感爆发中，印度圣雄甘地和美国总统威尔逊分别在1918和1919年被染上了西班牙流感。美国总统特朗普的爷爷Frederick Trump在1918年5月也中招躺下，他感觉身体不太舒服，一天以后撒手人寰。

奥地利，捷克作家卡夫卡也没逃过西班牙流感浩劫，在维也纳附近告别人间

新维也纳日报1918年10月12日报道了32岁的管家Friedrich Scheibrein突然死亡的经过：“傍晚，D线电车行驶到了Peregrinergasse，车上的一名男子突然不适，他被抬出车箱，该男子在几分钟后咽气了。” 1918年7月初维也纳人还天真地以为西班牙流感爆发的原因归咎于温度差异太大和天气变化。奥地利受到了该病毒的全力打击，缺乏药物和协调措施，使得本身处于战乱的人民雪上加霜，陷入困境和恐慌不安之中。 

20世纪初的维也纳老城步行街照片

自中世纪黑死病以来，没有什么疾病能像西班牙流感那样对人类产生如此强烈的危机灾难。英国科学记者Laura Spinney在她的《发烧的世界》（Die Welt im Fieber）书中深入研究了这一可怕致命的瘟疫，它显示了大型流行病导致的政治和社会动荡。西班牙流感也影响牵制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进程，西线的攻势因西班牙流感而失败，西班牙流感夺去了交战各方大量士兵的生命，病毒使得许多战斗停顿下来。 

一战时投入毒气，战壕里戴防毒面具的士兵，战争和流感雪上加霜

西班牙流感使得世界上25—30 % 的人口受到侵犯，患者死亡率达到2. 5% ，全球估计有2千万—5千万人感染死亡。西班牙流感来势凶猛，杀伤力强，它的病原Subtyp A / H1N1比其它流感的致命率高出25倍。西班牙流感之后，势头有所减弱，但还是发生过规模小一点的流感传染病，也是损失惨重。1957年的“亚洲流感”死亡100万人，1968年的“香港流感“同样丧生100万人。1970年苏联发生流感，70万青少年成了牺牲品。随着人类医学技术的不断发展进步，流行病得到了有效防治，患者显著减少。2009年的猪流感死亡人数下降到了1万8千人。SARS是21世纪首次大流行的传染病，导致2002—2003年期间700人去世。后来查明SARS病原来自蝙蝠，蝙蝠又将病毒传播给了猫。

预防西班牙流感，欧洲市民戴上口罩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西班牙流感对印度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它反过来可能加强和推动了甘地的草根基层运动。在印度有1800万人死于西班牙流感。印度人起来反对英国占领者，他们清楚，英国人并不关心印度人的身体健康，因此，广大民众团结一致，站在了甘地的身后。 

西班牙流感在许多欧洲人的记忆中慢慢消失了，人们只记得一战使用了大炮，机关枪，毒气等杀人武器。过去对于这种毁灭性流感的起因和后果不甚了解，直到上个世纪90年代，才拨开迷雾。旧金山的美国医生Johan Hultin从阿拉斯加的集体墓葬中提取了一位妇女受到感染的冰冻肺部组织切片，把它交给了美国病毒学家Jeffery Taubenberger 研究，经过分析，西班牙流感携带了具有极为复杂，致命的超级病毒。

收治西班牙流感患者的临时简易隔离病床

西班牙流感扩散分成3波，病毒中间发生了变异。第1波还不危险，1918年秋天流感病毒卷土而来，估计在第1波和第2波中间病毒产生了突变，并且适应了人体。1919年初，流感再次袭来，异常活跃。然后，如同当初突然爆发那样，西班牙流感也来去无踪，突然消失了。

西班牙流感到底起源在那里 说法不一，难以确定，但肯定不在西班牙。有一种倾向认为起源在北美，那里的军营驻扎有许多部队。在堪萨斯州，许多人和鸟，猪挤在一个大房间里，很有可能病毒通过动物扩散到了人的身上。

整装待发，西班牙流感患者马上要被抬上救护车

美国病毒学家Jeffery Taubenberger成功地对A / H1N1的遗传物质进行了序列分析，并对其进行了细致的重建。他得出的结论是，该病毒的一部分源自禽流感病毒，并直接传播给了人类。为什么它特别针对年轻人 研究人员2014年发现, 这是一个从未与年轻人接触过的入侵者，该病毒对受感染者的生物机体是全新的。年轻人对H1变体没有免疫力，免疫系统反应过度，身体不再受到保护。此外，大规模的全球人员流动，人口体力削弱和营养不良，也是西班牙流感的一个促成因素。

奥地利西班牙流感时期的照片，上面书写”比战争还致命的病毒”

医生们后来从西班牙流感中吸取了经验教训，世界卫生组织在1940年代后期建立了全球流感监测系统，以了解病毒在哪里活动，这是开发季节性疫苗的基础。医学专家总是必须从最坏的情况出发，西班牙流感就是历史上最糟糕的例子。维也纳的医学教授认为，”今天的大型流行病仍会是戏剧性的，尽管可能不会带来像过去那么大的毁灭后果。我们现在有更好的医疗服务，而且没有遭遇饥饿和战争的破坏。”

流感期间，美国西雅图的乘务员阻止没戴口罩的人上电车

西班牙流感病毒对医学研究也有一定贡献，它促进了替代医学（Alternativmedizin）的发展，许多人对药物感到失望，转而求助于其它方法。早些时候，除了放血以外，一些医生还进行过许多治疗尝试：例如使用麻醉品，以及银和铂金注射，或者搭配大蒜和洋葱食疗。 

西班牙流感使得欧美医院人满为患，苦不堪言

展望未来，欧洲流感研究人员信心百倍，人类战胜了霍乱伤寒等无数灾难瘟疫，同时也清醒地认识到：下一场大型流行病很可能还会到来，病毒在不断变化，而且难以预料。可以肯定的是，病毒有一天将会以某种方式再次突变，以致于人们可能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这只是时间问题，千万不可掉以轻心，要做好充分准备。当然，也不能谈虎色变，忧心忡忡。 

人类目前还未完全战胜流感病毒，国民还得自己当心，注意预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