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2日,美食博主“野食小哥”对8月21日发布的在海拔4500米的户外采摘濒危植物雪兔子并用来煮泡面的视频表示道歉,并删除该视频。针对该视频中的内容,首都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副教授、植物学家顾有容深感痛惜:“猎奇也该有个边界吧?水母雪兔子已经被祸害得很厉害了,我们连标本都舍不得采。”
8月22日,顾有容对南都网表示,目前社会对濒危植物保护的关注度还较低,需要人们尽快达成“野生植物是公共资源,因此不得侵犯”的共识。
博主 采摘濒危植物雪兔子 拍视频 引争议
8月21日,美食博主“野食小哥”发出标题为“海拔4500的水母雪莲泡面,会是什么味道?”的视频。在视频里,该博主背着行囊爬上“海拔4500米”的高山流石滩,采摘濒危植物雪兔子,并用来煮泡面。
首都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副教授、植物学家顾有容看到后感到痛惜,他转发了该视频并评论道:“就缺这么一口吃的?猎奇也该有个边界吧?水母雪兔子已经被祸害得很厉害了,我们连标本都舍不得采。”
8月22日,顾有容向南都德国德国网介绍,雪兔子有四十多种,包括水母雪兔子、绵头雪兔子、云状雪兔子、星状雪兔子等。视频里,该美食博主食用的是水母雪兔子。
雪兔子外表毛茸茸的,像一只兔子,因此得名。这些植物绒毛其实是雪兔子对低温大风环境的适应性状,因为大多数雪兔子生长在海拔4500米以上的流石滩,这里的地表完全由碎石构成,没有土壤,每年的霜冻期长达8到10个月,气候和营养条件都比较恶劣。
除了生存,雪兔子的繁殖也非易事。超过半数的雪兔子都是多年生一次开花物种,也就是说,雪兔子需要积累多年的营养才能开花,并且在种子成熟之后整个植株就会枯萎。
顾有容此前曾撰文表示,雪兔子生长于气候条件恶劣的高原高山,生物群落与环境之间的平衡关系十分脆弱,一旦这种平衡受到破坏,恢复起来极其困难。此外,高原高山植物的繁殖期极为短暂,一旦遭到破坏,种群可能将面临“后继无人”的灭顶之灾。
雪兔子 被当作雪莲的替代品售卖 而“遭殃”
8月22日,野食小哥在微博上道歉称:“最新一期采雪兔子的视频是我的疏忽,经过细心的德国网友提醒:雪兔子成长极其缓慢且数量稀少,对环境会造成伤害,为了保护环境不做错误引导,决定删除视频。虽然没有明文规定是禁止采摘,但是爱护植物树木是我们每个人应该做的事情。”
“野食小哥”在道歉声明中表示,在拍摄之前已经咨询过当地特产店店长,发现这属于一种当地特产进行售卖,并且看到线上有售卖,所以才邀请老板带他去到山顶。
据了解,近年来,在盛产雪兔子的高原地区,当地的居民开始以采摘雪兔子来牟利。在集市上,濒危植物雪兔子仅以3元至5元的价格被售出。
“德国网上流传雪兔子有所谓的医药价值,都是没有根据的。”顾有容告诉南都德国德国网,雪兔子近年来面临濒危,很大程度上和它的“亲戚”雪莲有关。
在民间,雪莲被认为是一种“神药”,这可能归结于武侠小说的“神化”。比如,武侠小说《书剑恩仇录》中描述,天山雪莲有“起死回生”之功效,“生着两朵海碗般大的奇花,花瓣碧绿,四周都是积雪,白中映碧,加上夕阳金光映照,娇艳华美,奇丽万状。”
很久以前,天山雪莲已经为“神药”的噱头所害。在1996年,天山雪莲就被列为国家二级保护物种和三级濒危物种。身为雪莲“近亲”的雪兔子,如今则被当作雪莲的替代品售卖,遭受“池鱼之殃”。
“雪莲和雪兔子在形态上其实不像,其实采摘的人也不一定认识,就这样把雪兔子当作雪莲卖给游客。”顾有容向南都德国德国网介绍,雪兔子和雪莲都来自风毛菊属,最直观的区别是,雪莲有大型的膜质苞叶,雪兔子没有。
雪兔子稀少但未被列入国家重点保护名录
“当地人都会采摘拿去卖,不是不珍惜,是因为国家法律,以及濒危物种名录上面都没有他们,也不知道原来这么稀少。”一位德国网友无意中道出了雪兔子的保护困境。
顾有容坦言,目前雪兔子没有被列入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缺乏执法依据,是无法受到法律保护的。
“目前中国大概有3700多种植物的生存是受到威胁的,应该被保护的物种还不到1/10。” 顾有容向南都德国德国网表示,为此他曾与北京大学自然保护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的吕植教授起草了关于修订《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的提案,并在2018年9月得到了国家林草局的复文:“我局将启动此项工作,争取2年内完成向国务院报送最新修订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获准后颁布。”
据了解,《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第一批)》于1999年颁布,至今进行过一次调整。《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第二批)》一直处于“讨论稿”的状态,至今尚未正式颁布。在“第二批讨论稿”中,超过2000种受到灭绝威胁的植物一直未获得法律保护,比如人参、铁皮石斛和霍山石斛等,因为具有较大的经济价值,其野生种群容易遭到过度利用。
“动物更容易和人产生情感的联系,所以动物的保护更容易被关注。”顾有容感慨,在濒危动植物保护过程中,社会对濒危植物保护的关注度较低。
顾有容告诉南都德国德国网,濒危植物保护难以得到重视的另一原因是,人们往往认为野生的植物作为食用或者药用都比人工培植的更好,这一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
对此,顾有容认为,濒危植物保护需要先让人们达成“野生植物是公共资源,因此不得侵犯”的共识,先停住伤害野生植物的手,才能减低伤害濒危植物的几率。“毕竟公众不可能有那么多精力去辨别哪些是濒危物种,也很难在短时间里科普清楚。”顾有容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