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德国老工业基地的新生

“你们是从武汉来的吗？”

看到上来几个中国面孔，出租车司机于尔根好奇地攀谈起来。

这个问题让人意外：这里是德国西部城市杜伊斯堡，距离中国中部省份湖北的省会武汉近一万公里。眼前的出租车司机已经快60岁，看到中国人，首先想到的为什么是武汉？

于尔根很快解答了我们的疑惑：他曾是冶金工程师，1989年曾去武汉钢铁厂指导技术工作。

杜伊斯堡所在的鲁尔区曾是德国主要的煤钢生产中心。然而，由于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重工业整体衰落，鲁尔区衰败了，杜伊斯堡也受到巨大冲击。

 

这是4月12日在杜伊斯堡拍摄的A.G.Tyssen钢铁厂旧址。

煤矿和钢铁厂纷纷关闭，失业率高企，城市人口从上世纪70年代的将近60万，下降到现在的50万左右。

上世纪90年代，于尔根失业了。

“杜伊斯堡曾是鲁尔区发展的重要力量，后来经济开始转型，重工业商品价格下跌，产能过剩，采矿业下滑，然后再也没有煤矿……一切都不复存在了。”杜伊斯堡-埃森大学墨卡托管理学院教授马库斯·陶贝说，重工业衰落后，杜伊斯堡一直没有找到新的发展途径，经历了将近20年的停滞期。

 

这是4月16日在德国杜伊斯堡拍摄的一处物流园区。

但杜伊斯堡有自己的优势：靠近西欧主要航道莱茵河，重工业留下了健全的内河航运、铁路和公路运输网络。

“它真的是一个自然的物流港口，连接到所有工业中心。”陶贝说，五六年前，当地物流业开始兴盛。

杜伊斯堡商人苏阿德·杜拉科维奇经营着一家货车司机培训学校。近几年，他发现，货车司机在当地越来越抢手，企业甚至贷款安排员工参加培训，员工拿到驾照后立即上岗工作。

杜拉科维奇认为，这些变化的背后原因是“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促进了物流业的发展”。

 

2018年4月16日在德国西部城市杜伊斯堡DIT货运场站拍摄的中欧班列集装箱。

繁忙随处可见。杜伊斯堡的各大货运站，大货车载着集装箱进进出出，其中蓝底白字的中欧班列专用箱十分醒目。

德国联邦议院德中议员小组前主席、杜伊斯堡市中国事务专员约翰内斯·普夫卢格介绍，2014年时，到杜伊斯堡的中欧班列每周只有3列。如今，每周有35列到40列发自郑州、成都、重庆、合肥、西安、长沙、义乌等地的列车。

出租车司机于尔根熟悉的武汉也有班列发出，经过杜伊斯堡，并继续向西开到法国里昂。

这些西行的列车将服装鞋帽、电子设备、家具家电等商品运至欧洲。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返程班列将汽车、机械、食品等运回中国。往返中欧的铁路货运刺激了杜伊斯堡港口行业的迅猛发展，已经创造了6000个就业岗位。

 

2017年4月11日，在德国西部城市杜伊斯堡的DIT货运场站，起重车搬运中欧班列集装箱。

杜伊斯堡市常务副市长福尔克尔·莫斯布勒希告诉我们，该市依赖港口运输的就业岗位共有约46000个，因此6000个就业岗位不是小数。

目前，杜伊斯堡港口设施在扩大，靠近莱茵河的一个废弃造纸厂已经改建成新的集装箱码头。在杜伊斯堡内河港附近，德国铁路公司正在修建新的货运站，因为原有的场站已经饱和。在中欧班列重要集散地杜伊斯堡DIT场站，由于业务量激增，场站新购了20万平方米的土地。

铁路货运量的增加，推高了对货车司机的需求，货车司机的月收入已经涨到5000欧元左右。杜拉科维奇从中看到商机，他打算未来将培训货车司机人数从目前的每年400人增加到每年1000人。

 

这是2019年4月15日在德国杜伊斯堡拍摄的DIT场站。DIT场站是中欧班列在欧洲的重要集散地。

随着中欧班列到来的，还有中国企业。据杜伊斯堡经济促进局介绍，来此落户的中国企业已经超过100家，而2014年只有40家。当地中国商人成立了德国经贸投资发展中心。杜伊斯堡市也成立了中国商务协会。

“中欧班列是给杜伊斯堡带来一个机会，让世界重新去认识这个城市。”杜伊斯堡经济促进局中国区项目经理于凯说，“这种国际关注度给这座城市带来新的血液、新的投资。”

“如果你在杜伊斯堡问路人，你知道‘一带一路’吗？大家会说知道。它在媒体上曝光率很高， 在杜伊斯堡是热点话题。”陶贝说，“它确实是推动这座城市发展的重要因素，给当地经济带来的动能非常强劲。”

杜伊斯堡的发展还在继续。除了扩大的内河航运港口和铁路货运场站，杜伊斯堡的许多市政设施都在翻新。高速公路网在维护，主火车站前广场上正在修建一个新的商务中心。城市在扩大，城市南部一些新的市政项目已经开始动工，即将从规划变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