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皇太极和起义军，崇祯有办法收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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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批阅完最后一份奏折，放下手中的朱笔，轻轻甩甩右手手腕，又使劲攥了两下拳头，右手握笔的部分稍稍有些酸痛。他轻轻推了一下御案，想站起来，却不料双腿一阵发麻，只好顺势又坐了下来。

　　三娃子连忙赶上来，替他捶腿，崇祯看了他一眼，沉稳而威严地喝令：“不用捶了，退下!”三娃子乃河间府人氏，一月前经一亲戚的引荐进宫做了，本在御马厩当差，前日里，一个偶尔的机会，竟做了崇祯御书房的贴身太监。是以，他赶紧说一声：“是。”弯腰曲背地退到了一边。

　　崇祯看了一眼御案上堆积得像小山似的奏折和各地督抚的文书，轻轻摇了摇头。他自认为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不好酒色，勤于政务。

　　他的祖父神宗皇帝在位48年，却成年累月深居宫中，万事不理，每天晚上都要喝酒。喝了就醉，醉了之后就撒酒疯，左右的、宫女、太监说话稍稍有一点不顺他的心思，就会被乱棍打死。他的祖父还创造了20年不坐朝听政的纪录，官员的奏章，往往“留中”，不做处理，致使朝政处于半停顿状态。现在对大明威胁越来越重的后金，就是在那时候迅速兴起的。

　　他的父亲光宗皇帝，贪恋女色，纵欲无度，即位不到一月，便一命呜呼。他的哥哥熹宗，16岁即位，整天游玩嬉戏，以做木匠活消遣，被玩弄于股掌之上，致使朝廷上下，奸佞横行，贪污成风。

　　他从父兄手中接过的，是一个摇摇欲坠的王朝，若不是自己英明果决，即位不到三个月，就铲除了权倾朝野、祸国殃民的魏忠贤，这大明江山真不知道是会成个什么样子。

　　崇祯感到腿麻了，就缓缓站了起来。离开御案，在暖阁里来回转了一圈。站在一边的三娃子眼睛紧盯着他的，随时等候着皇上有什么吩咐。

　　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向宫后的暖阁看了看。敬事房的小毛子和王心之便各自提着一盏宫灯，走上前来为他引路，另两个小太监则紧紧地跟在后面，走到暖阁前，两个宫女撩开纱帐，又有几个宫女，给皇帝洗手洗脸，替他宽衣解带，侍候他睡下，这才慢慢地退了回去。

　　崇祯躺在床上，感觉舒服极了。每次熬夜翻看奏章之后，他都有这样的感觉，每当这时，他也为自己夙兴夜寐的英主形象感到得意。

　　有时候，他实在疲惫不堪了，也暗暗羡慕过祖父、父亲和哥哥当皇帝时，那种自由自在，不理朝政，随心所欲地嬉戏打闹、喝酒纵欲的生活。

　　不过这念头很少出现，偶尔想起来，他也是深深自责，嫌自己骄奢淫逸的欲望还没有被铲除净尽，自己修身养性、正心诚意的功夫还没有到家。自己注定要作为一代明主垂名青史的，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呢!

　　一想到要做一代中兴之主，崇祯的思维又活跃起来。自己继承的是个什么样的天下呀，外患未除，内忧又起。陕西已经连续4年干旱了，塘报说榆林的米已经卖到6钱银子一斗了，安定更高，斗米1两3钱。饿死的人转瞬间便失去踪影，过一会儿就已葬到了别人的肚子里。在这样的情况下，饥民从乱如归。

　　前些日子，已经被杨鹘招抚的点灯子，拿着杨鹤发给的回乡牒令，走到宜君、雒川之后重新造反，四面的李老豺、独行狼随即攻占了中部县。而府谷的巨贼胤，一直反对招抚，占据了府谷一带，又时常进犯山西。

　　三边总督杨鹤自上任以来，虽然也招抚了大大小小几十股的叛贼，但有不少重又谋反，有的虽不说反，却照旧杀人劫财，不守本份。幸好到现在为止，复叛的都是小贼，像神一魁这样的巨贼还无谋反迹象，聊安圣意。那延绥巡抚倒是能征善战，但是前些日子，洪承畴趁犒劳投降的王左挂、苗登云的机会，将在场的受抚人的98人全部杀害。

　　致使有些观望的叛贼，下定造反之心，这真让人恼火。这些流贼也真是难办，招抚呢只能安顿一时，一有不遂意就又乘机造反，剿杀呢又不能全部杀光，况且流贼九成是饥民游兵，本不是一门心思要与朝廷做对，一味剿杀也失朝廷宽仁爱民的旨意。现在对这些流贼到底是剿是抚，自己真是拿不定主意。

　　前两天，有几个朝臣上疏指责杨鹤，说他听任流寇猖獗，不行扑灭，致使，有负圣意。其实招安的主意虽是杨鹤提出，到底也是自己同意了的，再说自杨鹤招抚流贼以来，不为无功，自己也不好深加斥责。

　　辽东的局势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前年满虏进犯，一路烧杀掳掠，把京畿、河北糟蹋得不成样子。还有自己寄予重望的，竟然勾结鞑子，要帮他们推翻自己，真是人心难测。想当初，大对后金的两场最辉煌的胜利，宁远大捷和宁锦大捷，可都是他袁崇焕打下来的呀，真搞不清他是怎么想的。

　　要不是自己处事果决，当机立断逮捕了袁崇焕，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可见，崇祯内心并不想成为大明的中兴之主，如果他真想作为中兴之主，那逮捕袁崇焕这件事，就很难解释了。

　　在大明处在多事之秋之际，逮捕大明的柱石袁崇焕，这明显是有违常理。

　　今年十一月，皇太极又率军进攻大凌河，这大凌河乃是锦州的门户，大凌河失守，锦州城危矣。自己派太仆寺卿监军道张春、总兵吴襄率马兵军4万前去援助，谁料却被打得。但愿大凌河的和何可刚能再拖延些时日，好让自己能有时间再整兵马，前去救援。

　　现在的朝臣们也真让自己失望。结党营私，朋比为奸，每天不思报效朝廷，以互相倾轧为能事，当真是可恶之极。

　　只有首辅周延儒和兼东阁温体仁等少数几个大臣还能稍稍体谅自己的意思，其他的大臣，甚至以直言敢谏著称的刘、文震孟、钱士升不是大言欺人，沽名钓誉，便是著论愚腐不堪，不切实际。前两天，自己小有不适，但还是坚持上朝听政，只不过晚了一会儿。

　　第二天，便有人上奏疏请皇帝善养龙体，勿为后宫之类，好像自己纵情女色一样，这都是哪儿挨哪儿呀!说起来还是太监好管一点，他们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想要拉帮结伙，决瞒不过自己的眼睛。他们又没女、学生之类的向他们求情办事，能一门心思地为自己效忠。况且太监中很有几个既有文采武功，又的，像高起潜、、张彝宪……

　　这么想着，崇祯抵抗不住越来越浓的睡意，他睡着了。纱帐外的灯笼里，蜡烛仍旧亮亮地燃着，偶尔稍稍抖动一下，值班小太监一般的脸，在宫灯的光中，更显得拘谨，死板。暖阁中的崇祯，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帐外透过的微光，照见崇祯苍白、冰冷、年轻的面容，除了在这无声无息的时刻，谁也不会意识到，那个4年前就铲除了魏忠贤，令天下人震惊的英明皇帝，到现在也不过21岁。

　　卯时刚过，崇祯便又出现在乾清门，御门听政。文武大臣整整齐齐地站立在两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崇祯刚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现在还没有完全醒过来。他在盘龙宝座上坐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地说道：“诸位爱卿，有什么本章要奏吗?”

　　御史李继贞出班奏道：“奏陛下，前番三边总督杨鹤奏疏中曾经说过，陕西流贼穷饿之极，无以为生，故而兵至则稽首归降，兵去则劫掠如故。臣以为，此非流贼饥民之罪也。古语云，民以食为天。今陕西连年干旱，颗粒无收，百姓为饥饿所迫，才畏死从贼。而一二为贼所掠之乡绅臣宦，不体谅圣上仁爱之心，劫杀受抚回乡之流民，是使贼后无改过自新之路，转而甘心为贼，其为祸有不可言者。臣以为，为今之计，当颁旨宽赦诸贼，一经招抚，既往不咎。于已受抚之贼，又当分给田地，酌情赈给，使其有求生之路，无向死之心。如此则流寇不攻自灭，陕西数年天灾人祸，亦可以消于一旦。”

　　崇祯道：“前番已派吴祯携10万金前往赈济，而流贼不平，可见要削平陕西流贼，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李继贞再次出班，道：“陛下，前吴御史携10万金往赈饥民，以一金赈一人，只可救活十万人，而陕西斗米7钱，一金也只能换得五十日不死，五十日之后又做何生计?况连年大旱，，饥民果只有10万之数乎?前番10万金果然足供赈济乎?如果不能，圣上当早做打算，即使是内帑也不当吝惜。”

　　崇祯听了心中不悦，脸上微微有些变色。首辅周延儒见状，急忙出班奏道：“陛下，臣以为赈济饥民固然是天经地义，然方今天下多事，辽东战事连年不息，而粤、赣、闽交界山中又有流贼作乱。国家之财力有限，而流贼之贪欲无穷，若一体收恤，势必要增派亲饷。而去年新征辽饷3厘，再派新饷，窃恐百姓不堪其负。故而，为臣以为当别寻，以解陕西百姓。”

　　崇祯道：“卿言极是。”

　　户部都给事中解学龙奏道：“三边总督杨鹤，总制全陕，身负重责，然而不趁贼势未獗，痛加剿杀，致使贼势日大，养痈遗患，祸害天下，当予以重责，以儆效尤。”

　　崇祯道：“你且退下，我自有主张。 ”

　　崇祯退下朝来，头脑，匆匆用过早膳，又到见过皇，便又匆匆回到乾清宫，处理奏疏。每天这样地生活，他感觉真是没有多大意思，要不是做一个英明神武的中兴之主的信念在支撑着他，恐怕他早就腻了。

　　新到的奏疏又堆了一大堆，崇祯先闭目养了一会儿神。睁开眼睛，随手拿起一封奏疏，看了起来。

　　一看之下，崇祯大惊失色。

　　原来，大凌河失守，辽东总兵祖大寿举城投降，副总兵何可刚拒降被杀。崇祯稍稍镇定心神，饮了口宫女端上来的清茶，然而抬眼看了看周围太监、宫女们的神色，见他们并没有吃惊的表示，放下心来，作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从容样子，继续翻看奏折。

　　本来大凌河城小兵微，在皇太极数万大军围困之下，能坚持将近四个月，已属奇迹了。可崇祯总思忖着，督关内外军事的是第二次督师辽东。

　　这次大凌河失守，实在是出乎他的。再说这祖大寿是辽东，前番镇守锦州，两度击败后金军的进攻，给皇太极以重创。祖家代出良将，都是保国安民的忠臣，怎么到了他这里，竟然投降了呢?

　　这般想着，崇祯翻看第二份奏折，这是山东登莱巡抚送来的。

　　王承恩一见到皇上看完第一份奏折后的惊讶之色时，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心里面却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再眼看着皇上看着第二份奏折，，拿朱笔的手也止不住抖了起来，在奏折上点出一个红红的印迹。王承恩赶忙垂下眼皮，做出一副勤谨恭顺的样子，惶恐地等待着皇帝大发雷霆。

　　然而，令他的奇怪的是，这一场暴风雨就在满天乌云即将之际，却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崇祯心里恨透了孙元化，正是辽东吃紧、陕西吃紧的时候，偏也御将无才，致招兵变。不过此刻还要指望他居中调度，平息叛乱。等局势好一点了，一定立即把他处理了。

　　他放下奏折，抬头说道：“传兵部诸侍郎，内阁所有大学士到乾清宫候旨。”

　　王承恩答应下去了。

　　崇祯趁等待的机会，又拿起一份奏折看。这是三边总督杨鹤所奏，崇祯一见，赶紧仔细地读了起来。这一读，直把崇祯气得暴跳如雷，他猛地站起身来，，本来因为睡眠太少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现在像要喷出火来，他绕着御案来回走了好几圈，带动的风把奏折刮落了好几份。

　　一个临近皇上的小太监偷偷向那奏折看了一眼，只见到了一句：陕西西路巨贼神一魁复叛，陷宁塞……没想到这个小小的举动正让崇祯看见，他恶狠狠地冲过来，一脚踢在那小太监的肚子上，小太监当即倒地。

　　崇祯大声吩咐：“把他拉出去，乱棍打死!”立刻有两名太监跪过来，架起那小太监向外走，那小太监一边挣扎一边哀求：“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皇上……”

　　崇祯余怒未息，转过身来，也不管有人没人，高声喊道：“传旨!著三边总督杨鹤革职，押解来京究问，陕西巡抚练国事姑著降三级，戴罪剿贼自赎!”

　　这时候，遵旨前来的大学士们和兵部侍郎们正走到乾清宫的门口，劈头听见崇祯这一番言语，全都不明所以，傻楞楞地呆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