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百万人挪出穷窝 陕南减贫“以退为进”
十年百万人挪出穷窝 陕南减贫“以退为进”
10年,在历史的卷尺中,稍纵即逝。可对陕南地区(安康市、汉中市、商洛市)来说,10年见证了一段百万人“挪出穷窝”的脱贫故事。
2011年5月6日,陕南地区避灾移民搬迁工程启动,截至2015年,这一地区共完成搬迁32.4万户、111.89万人。之后的又一个5年,陕南地区易地扶贫搬迁19.78万户66.58万人,加上同期避灾生态搬迁10.66万户36.38万人,累计有超过100万人开启了在新址安居乐业的日子,几乎占到同期全国易地搬迁的1/10。
2011年,陕南地区经济总量仅为陕西省的11.4%,“十三五”的5年,陕南生产总值增长46.2%。
“居安广厦幸福日,室静书香惬意时”,类似语境的对联在陕南不少搬迁安置点随处可见。这10年,对搬离不易生存土地的年轻人来说,有了更多干事创业的机会,也有了开启更美好生活的可能。
---------------
“一方水土养不活一方人”
绵延400多公里的秦岭凭借2000多米的“身高”将陕南与关中平原隔开。陕南多山,秦岭、大巴山东西陈列;陕南多水,嘉陵江、汉水、丹江由北向南湍流不息。
可这些山山水水不仅没给陕南百姓带来富足生活,反而,频繁的地质灾害让这里贫困不堪。同时,受到地形与交通的影响,陕南地区发展显得“先天优势不足”。
今年38岁的谯修梅是土生土长的汉中市西乡县水磨村人。这座藏在巴山深处的小村庄,贫困发生率过去一度高达48.1%。
儿时的她总有不解,一年到头,父母都“长”在田里,下雨天都不休息,可为什么还是家徒四壁。后来她知道了,地质灾害的袭扰总是让辛苦的劳作顷刻间毁于一旦。谯修梅做梦都想搬出大山。
2010年7月,陕南三市遭遇了罕见的暴雨洪灾,共造成177万人受灾,因灾死亡73人,121人失踪。
“一方水土养不活一方人”,必须作出改变。2010年12月,陕西省政府通过了《陕南地区移民搬迁安置总体规划(2011-2020)》,计划用10年的时间,让百万群众搬入新址,开启新生活。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人文社会发展学院公共管理系主任、副教授何得桂认为,易地搬迁可以让群众“退出”自然环境不适于生活和发展的地区,“进入”相对较好的地区。这种“以退为进”的策略是解决自然条件恶劣地区贫困问题的根本之策。
“实现减贫与发展要遵循客观规律”,何得桂说,陕南地区自然资源承载能力已经达到极限,那时候让居民搬出来才能彻底帮助其走出“受灾-重建-再受灾”的恶性循环。
群众“住得进” 搬迁不举债
汉中市西乡县杨河镇高土坝社区是该市规模最大、设施最完善、功能最齐全的易地扶贫搬迁示范区,有1204户3063人搬迁到这里。
2015年年底,44岁的郎爱萍一家搬进了高土坝社区。在此之前,郎爱萍一家四口居住在该县大河镇风垭村深山沟的三间土坯房里,因儿子患上肾病综合症,日子过得更是紧巴。
郎爱萍带着儿子,每周要去县城医院跑两次,每两周去市里医院复查,每个月还要往省城大医院跑一趟。每次都要走半个多小时才能坐上班车。现在居住的高土坝社区离县城只有两公里,看病一下子方便多了。
要做到搬迁对象“搬得出”,最基本的是要解决安置问题,保证“住得进”。《陕西省“十三五”易地扶贫搬迁工作实施方案》明确,易地扶贫搬迁在选址时要坚持靠近城市、集镇、园区和中心村的原则。
陕西省西乡县移民办负责人介绍,当地易地扶贫搬迁建房面积人均不超过25平方米,户最大不超过120平方米,自筹资金人均不超过2500元,户最高不超过1万元。“通过这些标准,防止出现因建房致贫返贫的现象。”
扶贫事不能变成负债事。在安康市平利县,为了保障“搬迁不举债”,平利县城关镇白果社区还把搬迁户的装修标准纳入到工作中。
“老百姓好不容易得到房子,为装得好一点,不惜借钱改造,曾经出现过因为搬迁装修负债的事情。”城关镇副镇长汪晓军介绍说。
为此,城关镇考查多家符合资质、信誉较好的装修公司,根据市场与装修公司商议价格。“由于装修量大,公司可以成批购进材料,这比个人购买要便宜很多。“最终,经过协商,装修公司同意以每平方米145元的价格为搬迁区统一装修。”
“如果普装120平方米的房屋,最低也得10万元,但搬迁对象只需付1.5万元。”白果社区党支部书记刘小玲说,搬迁户可以拎包入住。
完善配套设施 创新社区治理
2016年年底,汪显平一家五口离开了世代居住的万福山村,到安康市平利县老县镇锦屏社区安了家,他最大的感受就是生活便利了。
回忆搬迁前的生活,汪显平觉得最难的是买化肥。从城里往家运化肥时要走10多公里的山路,一趟下来后,浑身都“散了架”。
如今锦屏社区为居民打造“15分钟服务圈”,便民服务中心、生活超市、医院、小学、幼儿园等公共配套设施一应俱全。
为保证搬迁居民能够在安置社区过上便捷的生活,陕西省着力加强安置点的基础建设和公共服务设施配套建设。仅“十二五”期间,陕西在陕南地区就投入了75.6亿元,累计建成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配套项目2027个。
搬迁之后,居民怎么住得稳,如何融入社区是一道基层治理的难题。
高土坝社区党总支副书记李叶发现,社区居民来自不同县、镇,生活习惯的差异导致邻里之间产生矛盾。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社区开始尝试组建社区自治组织。居民通过自荐、推荐,选举成立后续管理委员会。“大家选举产生的都是平时比较信任的人,更容易管理。”杨河镇镇长李刚说。
李刚介绍,从2020年1月起,居民家里的水电费缴纳、申请低保、解决邻里矛盾纠纷都完全交给管理委员会处理。这样的形式,给外地搬迁户和社区之间架起了一座连心桥。
类似的创新管理方式,在平利县白果社区也可以看到。社区11栋楼被划分为7个网格,每个网格选配一名责任心强、有奉献精神的搬迁户为网格长,通过网格长的方式,帮助居民解决生活中遇到的各种困难。
“网格长解决不了的,社区解决,社区解决不了的就反映给上级部门,以此形成高效的管理。”刘小玲说。
在何得桂看来,当地居民搬迁到安置社区后,生活生产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很多人很难快速适应这种新的生活。因此,加强创新社区治理方式,能够增强搬迁户的认同感、参与感与融入感。他还补充说,社区治理方式的创新也顺应了公共服务重心下沉的趋势。
创办社区工厂 发展特色产业
今年2月17日,家住白果社区的姜芳在家门口找到了工作。几年前,姜芳因手术后出现后遗症,右侧身子行动不便。为了看病,家里花光了积蓄,丈夫照顾姜芳也无法外出务工,日子一度只能靠政府补贴维持。
2019年,姜芳一家搬迁到白果社区,一年后她参加了社区工厂的培训,有了一技之长,顺利找到了工作。
在白果社区,当地政府在统建楼一楼同步规划建设了2900平方米门面式厂房,兴办社区工厂,大力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目前已经建成了4家社区工厂,能提供就业岗位400个。
这样的新社区工厂在陕南还有很多。平利县在搬迁社区兴办了毛绒玩具、服装、电子元器件、手工艺品等社区工厂83家,提供就业岗位6000余个,务工的搬迁群众每月有几千元的收入,搬迁群众实现了楼上居住、楼下就业。
社区工厂的工作,大多数搬迁户都能参加,完成工作与照顾家庭两不耽误。
“陕南地区多属于限制开发区域,自身重工业较少,吸引劳动力就业的能力有限。”何得桂认为,社区工厂客观上满足了东西部协作的发展条件,适应了东部产业向中西部转移的发展趋势。
水磨村的陈发兵脱贫则是通过加入到采茶制茶的茶产业中实现的。今年55岁的陈发兵是水磨村五组的村民,家中共有4口人,女儿由于先天性脑瘫,常年需要照顾。家里只能依靠夫妻二人种庄稼、种药材生活。此前,陈发兵家只有三间土坯房,由于住在山上出行非常不方便,遇到下雨天气,陈发兵还要担心出现滑坡灾害。
2018年9月,水磨村二期安置点竣工后,陈发兵与其他21户乡亲一起住进了安置点。搬迁后,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陈发兵开始尝试种植茶叶,去年一年依靠4亩丰产茶园,陈发兵一家就收入近3万元。除了种植茶叶之外,在村里还为他安排了公益性岗位,主要负责清扫村路,凭借这份工作陈发兵还可以领到600元的补助。
据谯修梅介绍,发展茶叶产业之后,茶园面积增加近3倍,茶叶的销售也因交通条件的便利而打通,“现在到老百姓家里去查,随便找一户一问,收入都比较可观。”她说。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杨宝光 李川 孙海华 来源:中国青年报
【编辑:王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