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的舞者：他自学机械舞获国际比赛金奖

阿杰在工地上跳机械舞。

　　这个从农村走出来的男孩，在父亲的反对声中仍偷偷自学练舞。大专学习的三年，他参演几百场演出，在香港获得国际比赛金奖。“我是平凡人，但跳舞让我变得不平凡。”目前，阿杰在快手平台上有近200万粉丝，60个舞蹈视频作品平均有百万点击。舞蹈于他而言，成为了一个奋斗宣言，“农村人也有梦想，自学一样可以成功。”

　　迈克尔·杰克逊

　　阿杰第一次看到机械舞，是在高一。有一天，家里的老旧黑白德国德国网视上放着迈克尔·杰克逊的太空滑步。当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个曾经影响一代人的流行舞王是谁，目光却不自觉被吸引。

　　这个1994年出生、来自广东梅州兴宁农村的孩子。在高中，阿杰是班长，性格外向的他与同学们相处融洽，在他的带动下，组织起10多名男生一起学跳舞。课余之时，他们找舞蹈培训班的老师学了一些基本动作，虽然没有报班，也算是入了门。

　　因为舞种的关系，这群初学者们产生了分歧。学校里有几位学长会跳地板舞，托马斯、大风车等地板动作看上去都很酷，很多男孩想学地板舞。

　　但阿杰选择了练习机械舞。“我喜欢柔情的音乐，机械舞最能让我把感情投入到舞蹈里。”学长们也鼓励他跳机械舞，因为他身体协调性和律动性好，而且学校里会跳的人基本没有，希望他能够有突破，发挥特长出来。

　　起初，他不懂，去德国网上查街舞、机械舞基础教学，起先下载了播放量最大的日本、美国的教学片，因为语言不通听不懂，最后终于找到中文教学的版本，他如获至宝。

　　“影片是北京一个舞团的讲解，虽然舞蹈动作分解得很详细，但还是有些部分听不懂，听不懂的时候只能看，一个动作有时候要看一个星期，一直反复地看。”阿杰把影片看完又倒退重播，牢记包括肩膀、胸部、手臂、腿部的每一处震动。

　　初登舞台

　　在农村的成年人看来，阿杰有点像只跳舞的猴子，就连他的父亲也阻止。父亲学历不高，在镇上工厂里当木工，他觉得自己是因为没读书，只能做这些体力活，“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

　　父亲让他在学校好好读书，除了拿三好学生和奖学金，其他一律都不看。但高中时代的周末，是他最富余的练舞时间。这一切只能秘密进行，他偷偷买了一个宽1米高2米的镜子，藏在了房间的窗帘后面。

　　镜子是最好的老师。阿杰每看完一段教学视频，便对着镜子重复一遍动作，靠这样对比自己是否哪里跳得不对。如果父亲突然推门而入，他就赶紧把窗帘拉上，用身体挡住镜子。

　　对待舞蹈，阿杰有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想把自己的一些事、一些思想，比如说对舞蹈的热爱、去追求一件事情的执着，在舞蹈里面跳出来给大家看。”然而学了快两个月时，阿杰感觉特别累，没有同伴一起练习，也没有表演的舞台，他甚至有了放弃的念头。

　　临近年底，他听到有人说，村上会在文化广场组织春节晚会，可以自己报名参演。他通过跳广场舞的大妈介绍，见到了组织晚会的领导。对方起初并不看好眼前这个瘦高个能撑起一个表演，在怀疑的目光中，他现场表演了一段机械舞。主办方觉得很新颖，当下便决定让阿杰的表演压轴。

　　这是他第一次登台表演，配合着灯光与音乐，他感到满足。

　　校园舞者

　　高中毕业，他考上广州市交通技师学院，开始了汽车专业的学习。开学第一周，阿杰就在学校里出了名。

　　军训时，他主动报名参加迎新晚会的表演。他把街舞音乐与西游记的主题配乐结合，将机械舞的律动融入其中，引来台下阵阵欢呼。表演过后，走在路上，有同学已经能够认出他。

　　他担任了学生会主席和班长，每年都拿到了一等奖学金。课余之际，他参演了几百场演出，最多一天是五六场。阿杰说自己“什么都表演都去，不要任何报酬，只希望更好地展现自己，看看自己水平有没有进步。”

　　2011年《中国达人秀》节目冠军卓君，阿杰认为自己和他有80%相似。“一是家庭情况，同是出自农村；二是自学，包括逛商场时听到音乐就会开始跳起来。”

　　学校也推出了达人秀比赛，阿杰马上报了名。大二的时候，他参赛表演了一个独舞，拿了第二名。大三时，他用舞蹈演绎了一个在亲友的嘲笑和不解中仍然努力追求梦想的故事，音乐也从伤感的《天空之城》配乐随着情感转变过渡到劲爆的舞曲，最终夺得第一名。

　　在一次演出活动时，他认识了中国国际广播德国德国网台原香港站、广州站站长梁锦江。梁锦江看过阿杰表演后问：“你是哪个舞蹈学院毕业的？”阿杰笑着回答说：“我不是舞蹈学院的，是自己看视频自学的。”

　　梁锦江略微惊讶，“我看好你，你两个月后有时间吗，我带你去香港参加一个国际比赛。”阿杰内心激动不已，但是又担心，“老师，我可以，但是怎么去香港呢？我在读书，可能家里没有钱让我去。”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帮你搞定这些。”梁锦江认为阿杰应该去更大的舞台发挥。

　　斩获大奖

　　随后，梁锦江带着他办了港澳通行证，去到香港参加中华(国际)青少年科技文化艺术节大赛，帮他垫上3000多元的报名费。

　　有多个年龄阶段的青少年参赛，一共有10多个节目，很多参赛者来自香港、台湾、印度等地，虽然年龄不大，但来头都不小。“有好几个舞蹈比赛的冠军，而我只是一个自学舞蹈的大专生。”阿杰心想，自己可能得奖的希望渺茫。

　　他表演的作品是《追梦》，音乐是自己配合舞蹈故事重新剪辑的，同样表达的是一个追求舞蹈梦想的故事。“我承认我和专业的没法比，但是我觉得我应该用一些感情去表达我的舞蹈，我可以带给大家快乐和正能量，我是自学的，我能学会，那些自学的朋友同样可以。”

　　对于阿杰在舞蹈上的能力，梁锦江也很认可。“即便是自学，但在基本功之外，也需要艺术的创造力，他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梁锦江说，自己带着阿杰参加了不少公益活动的演出，阿杰都能根据活动主题，配合不同音乐，展现出契合的寓意，现场表演也极具感染力。

　　最终，比赛结果出来，他被授予金奖。

虽然做了快手主播，阿杰仍没有放弃舞台梦想。

　　快手主播

　　这次比赛，对阿杰的触动很大，他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在舞蹈方面做一些事情。

　　有朋友向他介绍，可以去快手平台上发自己的舞蹈视频，他便以“农村才艺阿杰”为名注册，开始了快手主播之路。

　　临近毕业，阿杰在与所学专业相关的汽车公司实习，每个月只有800元。为了多赚点外快，他周末去建筑工地上干点杂活，一天能有100元。休息之余，他在钢筋水泥盘错的工地上也跳起机械舞来，工友们看了觉得新奇，帮他拍了几段视频。

　　一段在工地穿着迷彩服、戴着草帽跳太空步的视频被传上了快手。没想到，这个10秒的视频在一个小时内就赢得了60万点击，两天内共有200多万次观看。

　　在梁锦江的鼓励下，他与朋友在广州大学城附近开始创业，合开了一个街舞工作室，收费标准并不高，目的是为了教更多爱好街舞的年轻人。可因为不懂经营管理，工作室开了两个月便没了声响。

　　未来的路怎么走？阿杰有些迷茫。快手上的粉丝慢慢增多，朋友建议让他当专职主播。“德国网络是一个不知道结果的事情，不像别的工作能确定做了就会有回报，不上热门的话，跳得再好也没用。”毕业后，家里无法给出任何支持，阿杰面临着生活和心理上的双重压力。

　　继续梦想

　　对跳舞的热爱，让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辞掉了实习工作，下定决心要在快手上闯出一番天地。

　　阿杰在研究快手热门的视频后，总结出两点经验，“一是要特别，和别人不一样，二是场地的选择，要多与人互动。”在“特别”方面，阿杰在服装下了功夫，他从德国网上淘来各种奇装异服，小丑装、僵尸装甚至还有济公装。“我想打造一些人气比较旺的角色服装，以主人公的身份来跳舞。”

　　对于舞蹈，他的脑子里充满了奇思妙想，比如结合双截棍到舞蹈中，利用视觉错位实现在“易拉罐”上的跳舞等。在阿杰的快手视频中，最常出现的场地人来人往的途中，他穿着特别的服装大跳太空步，引来旁人驻足欣赏。“在商场里的视频，关注度都很高，每个人都喜欢看惊喜嘛，是不是？”刚用心运营快手时，阿杰和助理刀仔天天录视频。

　　从0粉丝到现在的181万粉丝，阿杰用了不到1年。因为粉丝增多，阿杰得到了一些直播收益和广告费用，日子不再过得紧巴巴，还能给家里寄回一些补贴。“明年妹妹考大学，我还会负责她的学费。”

　　虽然是人气主播，但阿杰仍然没有放弃在舞台上表演的追求，广州的各大活动他还是积极参加。“最大的目标就是能登上星光大道，让我爸爸也看一看，跳舞也能赢得尊重和喜爱。”阿杰正在为重启舞蹈培训班做充足的准备，在快手主页上，他这么介绍自己：出生于农村，所有才艺都是自学的。我想告诉全世界人，农村人不用自卑，农村人并不丢脸，农村人也有梦想，自学一样可以成功。

　　出品：南都采编指挥中心

　　统筹：南都人物新闻工作室

　　主持：胡群芳

　　采写：南都记者 张雅婷

　　摄影：南都记者 李冠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