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作品中的人物(鲁迅笔下的孔乙己,阿Q,祥林
1940年,毛泽东主席在陕甘宁边区文化协会第一次代表大会上的演讲中评论鲁迅是中国新民主主义文化的“最伟大和最英勇的旗手”,“鲁迅是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而且是伟大的思想家和革命家。”
鲁迅作为中国新文化运动的旗手,始终把改造国民精神,重塑民族灵魂作为主要的文学价值目标。他谈到自己小说取材时说:“所以,我的取材,多采自病态社会不幸的人们中,意思是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
在鲁迅笔下的病态社会中那些不幸的人们,大多都是社会底层的人们。他们是封建制度和封建礼教的牺牲品,他们深陷其中而不自知,或不能自拔。我们作为一个读者,作为一个旁观者,一个第三者,大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是他们作为封建社会的独立的个体,面对强大的封建势力,即使有自知,有自醒,有反抗,其力量也太过微弱,其结局也只能是自我毁灭,唯一的道路似乎就只有逆来顺受了。所以,今天的我们来读鲁迅的小说,只会觉得那种社会氛围让人透不过气来。
我们不得不说,鲁迅先生对中国病态社会的观察独到而深刻,对病态社会的根源揭露得入木三分,所塑造的人物都具有的鲜活生命,直“写出一个现代的我们国人的魂灵来”。距离鲁迅生活的年代已经过了一百多年了,封建制度已被推翻,但是封建礼教的余毒依然存在,并且还在毒害着人们,鲁迅小说中那些典型人物的幽灵还在游荡。孔乙己、阿Q、祥林嫂、闰土等都是悲剧人物,都是鲁迅小说所塑造的不朽的文学形象,这些文学形象的影子里面似乎就有你,有我,还有他。
孔乙己,一个封建社会典型的落魄读书人的形象。他读了一辈子书,却连个秀才也没捞到。但他却非要穿着那破烂的长衫不肯脱下来。但是孔乙己看不起短衣帮,而又进不了长衫帮的队列,就是这样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没有朋友,更没有知己,连学徒和小孩子也不愿与他为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经济上不能独立,人格上又不完善,真正是病态社会的病态人。
由此我想到,现在社会有一种叫“招工难”的现象。一方面,很多企业、很多岗位招不到工,一方面很多大学生找不到工作。既然那么多岗位无人应聘,大学生为什么找不到工作?这是不是怪哉?其实是因为大学生看不起那些岗位,因为这些岗位大都是体力劳动,或是技术含量低的工作,令那些自命为“天之骄子”的大学生们所不齿。我想,这是不是孔乙己再世呢?有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是不是就是说的这种人?如果说孔乙己是封建教育制度的牺牲品,而当代社会也会产生孔乙己是谁的错呢?
阿Q的“精神胜利法”是国人的病态的“魂灵之一”,其实质就是在失败和衰弱面前自我麻醉,逃避现实,寻找精神安慰。自轻自贱、自嘲自解、自欺自慰就是“精神胜利法”的法宝。
在阿Q出生以前,大清国面对帝国主义国家的先进科技还沉浸在天下唯我独大、唯我独强的美好幻觉中,在被外国的坚船利炮打开国门的时候,却做出了“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之耻辱地选择,是不是被阿Q精神所害?
个人的虚荣心也是一种阿Q精神吧。欺贫爱富可能是一种社会通病,富人似乎就比穷人高贵,富人就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富人就对穷人有一种天然的,也可能是社会遗传的鄙视。很多并不富的人为了让别人看得起自己,赢得别人的尊重或是羡慕,于是打肿脸充胖子,不惜举债买豪车,穿名牌,戴名表等等。更有甚者,买假冒名牌,招摇过市。甚至攀附权贵,对外吹嘘我老子怎样,我祖宗怎样,等等,都可见阿Q的影子。还有那些假冒高干子弟招摇撞骗而屡屡得手的骗子们,所利用的不也是我们的这种国民精神吗?
祥林嫂是我在鲁迅小说中最为同情的一个悲剧人物。她有反抗精神,她敢怀疑鬼神、怀疑灵魂的存在,她有追求幸福的努力,她有劳动能力,但是她最后却被政权、族权、神权、夫权四大绳索所绞杀,死在了天下人们祝福的风雪之夜里。但是对于她的遭遇,并没有多少人可怜她,同情她,得到的是人们对她不幸的嘲讽和消费。她在第二任丈夫死去,阿毛被狼叨走以后,精神遭受重大打击,她便向人唠叨阿毛的故事,人们听得多了,便厌烦了,麻木了,但没有一个人宽慰他、破解她、告诉她这不是他的错,她的故事反而成了人们调侃的笑料。我觉得,鲁迅先生没有讽刺祥林嫂的唠叨,而是对祥林嫂的不幸充满了同情,他所讽刺的是那些调侃和消费她的人,包括读了小说以后厌烦嘲讽祥林嫂,神经麻木的那些读者。
其实在我们的生活中祥林嫂比比皆是。人生的不顺或不幸十有八九,把这些不顺或不幸向好友或其他人倾诉,从心理学上来说,以博得别人的同情,得到别人的安慰也是一种疗伤的方法,他人能倾听别人的心声也是对倾诉者的一种尊重。我们每个人从小到大,谁没向别人诉说过冤屈或不幸?谁没做过祥林嫂?而哪一个祥林嫂不希望别人的倾听?不希望得到别人的安慰和尊重?只是我们不要做柳妈,也不要做其他消费祥林嫂的人。
闰土还在吗?是那个有金黄的圆月之夜,在碧绿的西瓜地,项带银圈、手拿钢叉刺猹的少年吗?还是那个神情麻木、寡言少语,一声“老爷”把我叫得心碎的中年闰土?是的,生活是一个非常好的打磨器,不管你有多大的棱角,终归是会磨掉的。无知和轻狂,是少年的共性,所以少年时能够心灵共通。长大了,有教养了,懂得礼法了,懂得尊卑贵贱了,自觉把自己摆正了位置,对“老爷”那是大不敢不敬的。这一层大大的心理隔阂,把“我”和闰土隔离了开来,让“我”几乎认不出他来。
闰土在今天仍然存在,人们都会自觉不自觉地站队。学生时代的青葱岁月是美好的,各自的家世背景不同,但对于友情影响不大,相互间是平等的,相处是快乐的。但步入社会,经历了世事沧桑、世态炎凉,会突然发现有如了闰土一样的心态上的凄凉。幼时的伙伴、同学各自有了不同的发展,有了不同的境况,或相聚,或相见时,也各有了不同的心境,那一声“老爷”自然是不曾叫得,但在自己的心里却真真地画上了一道沟。这是不是就是现代版的闰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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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鲁迅是伟大的文学家,更是伟大的思想家,因此他的作品具有穿透历史的力量。鲁迅的作品震古烁今,就是因为他思想的力量。现实是历史的延续,思想的东西是很难切断的。鲁迅所塑造的一个个悲剧式的人物,是那个时代的产物,在当代社会不会再出现,但是那个病态社会的某些病态的思想影响却并没有消失,反帝反封建的道路依然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