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杂文(求王小波的《极端体验》作品赏析

王小波的杂文，条理清楚而行文幽默，给人一种极好的阅读体验。中国知识分子的思想言行是他的杂文关心的主要问题之一。《极端体验》一文，讲到唐代有位李赤先生，在诗文上颇自负，且有个很惊世骇俗的爱好：爱把头伸到粪便中，并且声称世界比粪坑还臭，而粪坑中反倒是琼楼玉宇，芝兰芬芳。　　　　文人作文，往往言外之意才是真正想说的，这个故事也不例外。柳宗元写《李赤传》，无非暗喻世人汲汲金钱名利，如逐臭之蝇，比李赤高明不了多少。王小波借这个故事，想要说的是，一些知识分子对中国六，七十年代那段历史的看法，颇有些李赤的遗风。　　　　常人对生活的追求很容易理解，无非希望物质上富有一些，生活上舒适一些，社会太太平平，不出什么乱子就好。然而有些人与常人不同，他们不喜欢平淡的生活，喜欢追求新奇和刺激。于是有人爱好徒手攀登悬崖峭壁，有人爱好仅靠一根（维持平衡的）棍子在摩天大楼之间走钢丝，越是危险越觉得享受。这些人喜欢的是极端体验。还有些人喜欢一些更离奇的极端体验，比如被人捆绑起来羞辱，殴打，比如GOLDEN SHOWER，即让人把屎尿往自己头上浇，象前面提到的李赤先生。我是个常人，对前一种的极端体验，已经望而却步。而对后一种极端体验，我只能说那些人脑子里有病。　　　　还有一种人，也喜欢后一种极端体验。然而他们不喜欢自己有这种体验，只喜欢让别人有这种体验。这样的人，我们叫他们“伟人”。翻翻历史，这样的伟人，倒不乏其人。他们有个惊人的相似之处，就是喜欢把最厉害的极端体验加到知识分子头上。比如秦始皇先生，挖个大坑把很多的儒生埋了。然而很多人对秦始皇赞不绝口，据说是功劳很大的。张艺谋先生还特意拍了部名叫《英雄》的电影，里面一位大侠写下“天下”两个大字。大概在张先生以“天下”为标准的价值观里，秦始皇是个大英雄。在西方，中世纪的宗教领袖也把科学家送上火刑架，据说他们传播了异端邪说。这被火烧烤的滋味，恐怕也是非常极端的体验。　　　　我常常想，为什么知识分子总是受到这样特殊的照顾？我的结论是，知识分子爱追求一种叫做“道”的东西。在西方，这玩艺叫作“真理”。因为这一点，他们往往不会轻易服从于世俗的权威。而“伟人”总是以为自己世界上最聪明，掌握了所有的真理，因而不免觉得知识分子都是些很骄傲，且危险的家伙，应当时不时敲打一番，让他们懂得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　　　　于是伟人发明了牛棚，让不听话的知识分子都住进去，让他们在与牛羊的共同生活中，弄明白伟人的真理才是真理。伟人说得很明白，“知识越多越反动”。伟人最爱的是文盲，并且希望全社会都成为文盲才好。还有很多的知识分子，让他们受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羞辱，殴打的极端体验，据说这是对知识分子的关怀，为他们好。然而有些知识分子竟不懂这番好意，选择了自杀。　　　　伟人总是不缺人怀念的。据说现在有人很怀念那时代的生活，觉得现在的生活没意思。有这想法和言论的人，竟有些是在国外拿了博士学位，在国外高等学府教书挣钱的。我是个常人，对那样的极端体验，总觉不出个好来。人在新鲜空气里生活不是挺好，为什么非要盼着让一个什么伟人把自己的头扎进粪坑里，象李赤先生那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