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安然事件

真必信，信如磐石，言出九鼎，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欺妄无信之人，纵信誓旦旦，终众叛亲离。

2019年4月30日，年报发布的最后关口，康美药业借2018年年报和2019年一季报发布之际，附带了一份会计差错更正说明，称2018年以前营业收入、营业成本、费用及款项收付方面存在账实不符的情况，其中货币资金多记299.44亿元。近300亿元说没就没，这件事情被曝光出来让市场投资者极为震惊。社会对其猜疑不断，上交所问询函发出，尽管康美实控人会上澄清事实，然而其还是逃避不掉财务造假的身份旋涡。

因此，本文通过对比分析美国「安然事件」和康美药业深陷财务造假风波的同与不同，其将对中国上市公司财务造假问题和监管制度方面有何启示。

一、美国「安然事件」与康美300亿财务疑云

1.美国安然事件

安然事件是指发生在2001年的美国安然公司破产案。安然公司曾经是世界上最大的能源、商品和服务公司之一，名列《财富》杂志「美国500强」的第七名。

图片来源：百度图库

2001年年初，投资机构老板吉姆•切欧斯公开对安然的盈利模式表示了怀疑。他指出安然的盈利率在2000年为5%，到了2001年初就降到2%以下，对于投资者来说，投资回报率仅有7%左右。虽然安然的业务看起来很辉煌，但这样实际上是赚不到什么钱的。与此同时，切欧斯还注意到安然的部分文件涉及了它背后的合伙公司，这些公司和安然有着说不清的幕后交易。也许正是由于这一点引发了人们对安然的怀疑，并开始真正追究安然的盈利情况和现金流向。在一系列财务造假丑闻被不断曝光后，安然公司不堪重负，最终正式向破产法院申请破产保护，破产清单中所列资产高达498亿美元，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大的破产企业。

2.康美300亿「差错更正」

2019年4月29日晚，中药饮片行业巨头康美药业发布2018年年度报告，同时宣布更正2017年年报中出现的「会计差错」。经过调整后，康美药业货币资金多计299.44亿元，营业收入多计89亿元，营业成本多计76.6亿元，合并现金流量表销售商品、提供劳务收到的现金项目多计103亿元，购买商品、接受劳务支付的现金项目多计73亿元，支付其他与经营活动有关的现金项目少计38.2亿元。

资料来源：康美药业公司官网

300亿何去何从？业内人士认为康美药业存在财务造假，而康美药业创始人在公开致歉信中称，这是由「快速发展导致财务管理不完善」所致，并且在采访中回应「财务差错」与「财务造假」是两回事。事件爆发后，上交所向其发送问询函，康美药业备受关注。

二、安然与康美的同与不同

1.事件影响效果相同：市场对公司股价的冲击

美国安然公司在未被真正确认财务造假之前，负面信息狙击了市场情绪，导致公司股价大跌，公司经营受到影响。伴随着人们对于安然的疑问越来越多，2001年8月9日，安然股价已经从年初的80美元左右跌到了42美元。10月22日，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盯上安然，要求该公司自动提交某些交易的细节内容。并最终于10月31日开始对安然及其合伙公司进行正式调查。11月8日，安然承认在财务做了假账，虚报数字让人瞠目结舌：自1997年以来，安然虚报盈利共计近6亿美元。11月28日，标准普尔将安然债务评级调低至「垃圾债券」级，并在不久股价跌至0.26美元，市值由峰值时的800亿美元跌至2亿美元。

前一个月以来康美药业股价走势

数据来源：东方财富

反观康美药业，初始公司是否财务造假的问题被社会人士质疑的声音越来越高。对于上交所的问询函，康美药业并没有及时回复并且也解释不清多方连环拷问的数据难题。自公司差错更正公布以来，公司股价从12块下跌至5.7块，下跌幅度超过60%。

2.事件发展阶段不同：康美仍处于「财务造假」的怀疑时期

安然公司与康美药业不同之处在于，康美药业目前仍处于「财务造假」的怀疑时期，目前监管层在对康美药业进行问询函以及开展对其疑存在利益相关的第三方会计师事务所，广东正中珠江会计师事务所进行立案调查，距离结果的出现还需要时间去证明。而美国安然公司财务问题已经经历过从怀疑到确认阶段。因此，两者的发展阶段还是存在某些区别的。

三、我国资本市场违法成本过低，监管层应有所作为

1.美国公司财务造假的后果

2001年，美国安然公司的财务造假丑闻被曝光，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立刻介入调查，事实确认以后，安然公司及其相关的投行和会计师事务所都遭到了灭顶之灾。

图片来源：百度文库

第一，安然公司被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罚款5亿美元，股票被从道琼斯指数除名并停止交易，安然公司宣告破产。

第二，美国司法部的刑事调查结束后，安然公司CEO杰弗里•斯基林被判刑24年并罚款4500万美元；财务欺诈策划者费斯托被判6年徒刑并罚款2380万美元。公司创始人肯尼思•莱虽因诉讼期间去世被撤销刑事指控，但仍被追讨1200万美元的罚款。安然公司的投资者通过集体诉讼获得了高达71.4亿美元的和解赔偿金。有89年历史并且位列全球五大会计师事务所的安达信因帮助安然公司造假，被判处妨碍司法公正罪后宣告破产，美国休斯敦联邦地区法院对安达信处以50万美元罚款，禁止在5年内从事业务，从此全球五大会计师事务所变成「四大」。三大投行遭到重罚，花旗集团、摩根大通、美洲银行因涉嫌财务欺诈被判有罪，向安然公司的破产受害者分别支付了20亿、22亿和6900万美元的赔偿罚款。

2.我国资本市场违法成本过低

回看康美药业，康美药业深陷造假这一件事已经让当前众多股民损失惨重，在此我们更需要反思的不应该是投资者而是监管层。据艾媒咨询发布的《康美药业陷入「财务造假」疑云事件舆情监测报告》指出，康美药业财务造假事件引发广大媒体平台和网民的关注，据艾媒草莓派数据调查与计算系统调研显示，27.3%的网民强烈谴责康美药业财务造假的行为。40.9%的网民认为应立即对康美药业作停市处理，对相关上市人员进行查处，赔偿股民损失。31.8%的网民认为企业财务造假成本低，要求相关部门加大惩戒力度，完善相应的法律法规，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然而就目前在现存的市场监管制度来看，资本市场违法违规成本过低。据了解，财务造假等信披违法违规受到的惩罚，如针对公司和个人的罚款最高为60万元和30万元，《刑法》第161条所列违规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最的最高刑期仅是3年。由此可知，在现有法律制度环境下，造假等信披违法违规受到的惩罚威慑力不足，难以对违法者形成有效行为限制。2017年以来至今，康美药业仅受到监管层的立案调查。

图片来源：百度文库

相比较下，我国监管部门应该借鉴美国某些先进制度经验，加大对资本市场的违法违规行为的打击力度，完善制度制定，强化执法程序，加大违法成本。近期，全国人大代表朱建弟提出关于重罚「上市公司造假」的议案，希望修改《证券法》第一百九十三条——上市公司财务造假，监管机构罚款金额最高60万的处罚规定，上调罚款金额，同时追加造假上市高管的刑事责任。目前议案已经被全国人大常委会正式采纳，这也意味着重罚上市公司「财务造假」的违法行为将纳入全国人大立法工作。

四、投资者应该学会鉴别财务造假

上市公司财务造假犹如地雷，1999年至2002年间，美国市场爆发出大量的财务造假公司，对投资者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而国内股市近年来也爆发过惊天骗局，层出不穷的上市公司造假案例给投资者带来了巨大损失，也给资本市场的健康发展带来负面影响。如何通过公司信息甄别出可能进行财务造假的公司，是投资者比较关心的重要问题。

上市公司年度造假样本分布图

数据来源：申万宏源研究，wind

1.运用本福特法则甄别财务造假

运用本福特法则甄别财务造假案例的方法受到部分投资者的关注，因其通俗简单的操作方法，即便是完全不懂财务知识也可以操作使用。（本福特法则，指在一堆从实际生活得出的数据中，以1为首位数字的数的出现概率约为总数的三成，接近直觉得出之期望值1/9的3倍。推广来说，越大的数，以它为首几位的数出现的概率就越低。）它可用于检查各种数据是否有造假。

在大样本的条件下，正常的财务数据的确符合本福特法则中的数字分布，事实上，美股历史上被查出造假的上市公司，事后大都被发现财报数据严重偏离本福特法则，有明显操纵的痕迹。

通过2013年被证监会严厉处罚的某农林牧渔行业财务造假公司，以及该行业某绩优公司 2010年年报数据和2015年被证监会查处的某通信行业财务造假公司（该公司2009-2012四年年报涉及造假）以及该行业某龙头公司 2012 年年报数据结果对比，造假公司首位数字分布均表现异常，出现了大幅偏离本福特分布曲线的现象。本福特定理似乎对于A股造假公司和正常公司的确具有一定的区别能力。

2010年某造假公司与绩优公司对比（左）/2012年某造假公司与绩优公司对比（右）

数据来源：申万宏源研究，wind

2.财务指标相关性是否违背原理

财报特征指标之间往往存在一定的相关关系，如下图所示，资产负债率与流动比率、速动比率、总资产报酬率等之间的负相关性较高，而流动比率与速动比率的正相关性非常高。主营业务毛利率与营业收入净利润率、销售净利率等指标之间的正相关非常高，这些结论与常识相符，如果出现不相符的极端现象有怀疑存在财务造假的合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