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凉得了腋臭怎么办
忆当年:“天底下最好的职业是列车员”
原创:陈新民
那一刻,我暗生愿心,将来要干个坐着列车上下班的事干。没想到四十年后,愿心竟然在北京实现了。
原标题:《有车辚辚》
那些年,我住通州,单位在羊肉胡同。上下班必须换乘三趟地铁,包括最拥挤的八通线和一号线。往返正是行车高峰期,挤在车厢的两个半小时最难打发,身体不由自己,意识无边流动……
一:每晚会散后,总有几个精神好的家伙在饲养室大炕上赖一阵,传播流言,说神道鬼,讲演下流故事,等等。
挤进地铁,素不相识却不得不耳鬓厮磨的人们,零距离地吞吐彼此的呼吸。扑面而来是酒嗝、烟气、狐臭、汗酸?是火锅蒜泥味、韭菜馅饼味?还是美容霜味?古龙香水味?密集的人群中,种种异味混杂成一股呛人的“地铁味”,熏染你、折磨你,你还得别无选择地把它带回家,日复一日。
每年正月十五前后,各地农民工告别老婆娃娃热炕头返回北京,给车厢带进丝丝缕缕炕烟味。久违的炕烟味,撩拨着我的插队回忆……
一年最冷的那些日子,我为了取暖经常睡在饲养室炕上蹭暖。那盘通间大炕也是冬季社员会会场,会每每开到半夜,批这批那、学这学那,全是和种庄稼过日子不搭界的事儿。社员们抱怨不见底的会都把人开麻(木)了。看到工作组煞费苦心地组织“学哲学、用哲学”,口口声声说社员是社会主义生产力。我心想,与其说我们是生产力,不如说都是捆绑在农活上的生产资料。早晨不知道下午做什么,今天不知道明天干什么,生产生活大事小事都不能自主,一个个活得真够憋屈。
想转移地方换个活法?门都没有!大队、公社不开证明,自行出去即成“盲流”。“盲流”被收容遣送回来,距离“坏分子”只是半步之差,是“推进去”按敌我矛盾对待实行管制,还是“拉过来”以人民内部矛盾进行教育,取决于社队干部一念之差、一时心情。所以,“盲流”,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成的,代价大得很。
队里的资深“盲流”是老吴,“三年困难时期”,他扒火车走河南,下四川,去新疆,混了个肚儿圆,练就了一身胆。他看眼色、讨好乘务员、忽悠乘警功夫了得。荒年过去,老吴金盆洗手,退出“盲流”江湖。我们知青乘火车是不怎么买票的。论起蹭车逃票,老吴真正是前辈。他感慨道:“天底下最好的职业是列车员,哥这辈子没戏了,巴望你们几个尕兄弟里能出息一个。”
新生代“盲流”是杨哥,因为他弟弟当大队革委会副主任,他被新疆收容遣送回来啥事没有,照样乐乐呵呵和弟兄们瞎聊乱扯。那晚会散了,哥几个盘在炕上听杨哥说道火车:“黑黑的头车,拉一长溜带轱辘的绿房子挖奔子(极快地)跑,一天能蹿过十几马站(一马站百余里)。每个绿房子长长的像巷道子,里头连坐带站满共(都)是人。车真能装,把咱大队七个生产队的社员全都叫上去,还填不满呢!”杨哥说的是实话。可偏偏有人不信,还挤兑他:“防住!防住!舌头上风太大,倒过来把自家煽个马爬(跌倒)。”
每晚会散后,总有几个精神好的家伙在饲养室大炕上赖一阵,传播流言,说神道鬼,讲演下流故事,等等。我一次次地接受着另类“再教育”。年代久远,土炕夜话早已忘记,那呛人的炕烟味却一直萦绕着乡间生活回忆。
二:饥荒年月,一张比火车票大不了多少的粮票,成了决定人生死的“命票”。
在北京搭乘地铁,最突出的体验是一个字——挤。北京胖人多,挤进胖人堆里,别无选择地感受首都的丰腴和富庶。据《生命时报》报道,中国胖人越来越多,因胖致病者也越来越多,这都与吃肉过多有关。报道说,现在中国人人均肉食已为世界平均值的三倍,这在54年前不可思议……
树挪死,人挪活,“盲流”也是一种活法。
饥荒年月,一张比火车票大不了多少的粮票,成了决定人生死的“命票”。即使再有钱,手中无粮票,出门是吃不上饭的。不要粮票、拿钱就能买到的饭食,只在列车餐车有。司乘人员没有饿死的,列车餐厅还救了不少蹭车混饭“盲流”的性命,火车成了一些人心目中的吉祥物。
1971年,我在祁连山“七0三”战备工程当民工,修一条连通甘肃青海两个省的公路。公路冰沟段的几十公里和镜铁山矿山铁路并行。两“路”施工人员都带柳条头盔,都抡镐扬锹干土石方活……表面看起来差不多,其实两者之间差别很大。新参加工作的铁路养路每月能拿到三十几元(包括高寒补贴),比我们在生产队劳苦一年分得多。他们有工作服、皮大衣、大皮帽、翻毛皮鞋,隔天能吃顿肉菜,上下班坐通勤列车。坐着火车上下班,对我们农民工来说,是多大的诱惑?
有天,距我们工地不远的铁路施工点,通勤车给养路工捎来饭菜,大保温桶溢出诱人的肉香(我们差不多两个多月不知肉味了)。突然,我眼睛一亮,从坐地吃饭的人堆里,看到邻村的兰州知青张红。前几日听山下来的同学说张红招工进了铁路,没想到这哥们居然在镜铁山工区。我三步并成两步跑过去,急吼吼地喊一嗓子:“呔,尕红!”。他拧过脖子漠然地盯了我好一会儿,才慢慢吐出两个字:“你——是?”然后埋头饭盒。饭盒里,猪肉丁烧蚕豆瓣油光闪闪,浓郁的卤香味,随热气冉冉升起……
我垂头丧气回到民工堆,受到弟兄们你一言他一语取笑:“看把你喊得亲球子的,热脸蹭到冷勾子不是?” “人家跨出农门就野鸡变凤凰啦!凭啥再搭理你呀?”“别以为都在干苦力,可你咋不想想,工人裤腿里流的香胰子(皂)汗,咱乡娃子领豁里冒的炕烟气……”
那一刻,我暗生愿心,将来要干个坐着列车上下班的事干。没想到四十年后,愿心竟然在北京实现了。
地铁也是列车啊。
时代进步了,男女开放了。地铁里,每个早晚都有男女来上演爱情活报剧:分分秒秒舍不得离开的拥抱,旁若无人地缠绵亲吻……鲜花奇葩恣情怒放,不用担心风吹雨打。
我二十岁那年,被分配到金塔县一所农村中学任教。到校第一学期,遇到一件事。高一(一)班一个男生给同班女生送了一盏带玻璃罩的白铁煤油灯。他为什么拿这么贵重(集体化时期,农村极穷,这种油灯已是贵重物品)的东西送人?班里同学有了议论,反映到班主任老师,班主任没理睬。话再传到校长那里,已经不大好听了。校长安排一个姓邹的中年老师介入调查,校长说,邹老师是外调高手,清队(清理阶级队伍运动)中走南闯北调查取证,拿回不少有用的材料。
邹老师果然有办法,不到一个星期就把汇报拿到教师会上:“查该男生受资产阶级腐朽思想腐蚀,以自家新购玻璃罩铁皮煤油灯赠女生,获对方好感遂违反学校纪律秘密谈情说爱。”
校农宣队长兼支部书记(农民)问邹老师:“老邹你甭绕弯子,实打实地说,两个人整出些啥动静。”。
“可以肯定,他们没有发生性关系。”
“没睡吗?再的荤事干了没?煤油灯总不能白送?”
“据男生交代,女生承认,亲吻过两次,一次是……”
“啥亲吻?太秀气啦。是吃老虎吧?”(当地农村把吻嘴叫‘吃老虎’)。
“不是吃老虎,只咂帮子(吻脸)”
支部决定在教职工会议上宣布了——鉴于俩人行为没有在校内扩散,还没有形成不良影响,决定从轻处理,给劝其退学处分。
散会后,几个老师到校长房子喝酒。借着酒劲,我问校长:“男生再有一年就高中毕业(那时实行学四年学制),现在打发回去太可惜,影响人一辈子呢。”
校长笑盈盈地指教我:“陈老师呀,你是没结婚的童男子,就不懂啦!干柴烈火,一撘里放不得!年轻人这号儿毛病惯不得。”
事过一年后,新一波“严打”运动开始,城郊乡一个省城知青因奸污同点女知青被处罚。事后城郊乡的传言和布告上写的案情不大一致,民间有过些议论。宣判布告贴到学校墙上,校长说:“去年劝退那两个学生,有人抱怨我和书记太“左”了,那是为他俩好啊!不把他们分开出大事呢。你看看,你看看……”
四:前面有座椅我也不去,总爱往这里凑。尽管异味冲鼻、浓烟呛眼、粗话刺耳,但这里蒸发的人情地气,使我想起当“临时农民”的那些日月......
春节期间,打工农民纷纷返乡,城市因少了他们的身影显得空疏,地铁也有一段时期松动。农民能自由地进出城市,甚至进出国门,发挥才智创造财富,是时代进步的标识。回想起来,我真切地感受这种动向,始于1983年,在甘肃刘家峡铁路支线的那一列小火车上……
1983年,我在黄河上的第一座水电站——盐锅峡电厂工作。厂区里大坝巍然耸立,车间工房鳞次栉比,高楼小院错落有致,现代大工业气派十足。出了厂门,杂乱热闹的自由市场占据了厂门连通火车站站台唯一的街道。自产自销的农民是市场主体,商贩队伍正从他们中成长。我每天都要在这闹哄哄的集市转转,看看人们脸红脖子粗地讨价还价,听听赚了钱的农人商贩漫一气“花儿”、吼几声秦腔。
我在酒泉、金塔两地农村工作生活过八年,那些年到处都在“割资本主义尾巴”,农民偷偷出售一点自产的鸡蛋果菜,行踪比地下工作者还严密。粮油是统购统销物资,更不敢交易,投机倒把罪名拉起一条高压线,打翻了无数试图走市场的大胆子。那些年河西农村根本没有集市,我无缘见识像盐锅峡这般热闹的场景。
镇上火车站小的不能再小。从刘家峡发往兰州西站小火车在这只停靠两分钟。小火车总共四节车厢,最后一节不安装座椅,像个微型货场,地板堆满捆着蹄爪生猪、活羊,还有鸡鸭鹅鱼,菜担粮袋什么的。
货主看起来多是农民,他们蹲在两节车厢连接处,挥舞烟卷随口吐痰、大声野气地说行情、骂干部。像是呼应,猪也哼哼、羊也咩咩,鸡鸭扑腾翅膀、鱼在塑料桶里跳荡。
前面有座椅我也不去,总爱往这里凑。尽管异味冲鼻、浓烟呛眼、粗话刺耳,但这里蒸发的人情地气,使我想起当“临时农民”的那些日月,给我补上农村体验的缺课。
土地分到家,名为联产承包生产经营制。于此,公社严管的劳动力变成土地的主人。捆绑农民的锁链正在瓦解,他们正在挺起身子,人、财、物开始流动,社会生活不再像冻土般僵硬。行进的小列车,如徐徐展开的世俗画卷……
五:“境由心造,后退一步天地宽”。不久,陡先生又把这句话给我写了一遍,托人带来。
高峰时段看地铁站台滚梯,上行人群似涨潮奔涌,下行如洪流决堤。每个人只是渺小的涟漪,即使挤没了,保准波不兴浪不显。冲进车厢,插入紧密无间的身躯之中(最挤时每平方米塞着八个人),即进入无尊严存在状态。此刻,我深感无助,于是想起古人言“境由心造,后退一步天地宽”。
1982年七月,我正在兰州市最大的友谊饭店绘制巨幅油画《麦积山》。东阳同学来饭店说,学校里毕业分配竞争已到白热化程度,你猫在这里不闻不问,太淡定了吧!
我对分配有想当然的自信。四年前,我以专业第一名、文化课最高分的成绩考进西北师范大学美术系;最近系里公布了毕业成绩,我的所有考试成绩全是优秀,名列本届毕业生第一;我还是受过省上表彰的优秀学生干部。因此,系里老师和同学们都看好我,说即使分(配)不到最好,也一定能分(配)得很好。所以,我才不慌不忙地在友谊饭店画画。
第一方案公布,我的分配去向是兰州大学美育教研室,毕业生大会上,系办公室主任高调宣布,这是经兰大前任校长辛安亭推荐,兰州大学人事处来人协商,校分配办慎重研究决定的。辛先生是大教育家、也是多产作家。他看到我发表的一些文章后,叫来兰大历史系应届毕业的孙女,要我帮她看看修改毕业论文,论文选题是关于范仲淹治理平凉的。辛校长认为我适合从事美育研究,此前,兰大哲学系高尔泰教授也分别向校方和辛校长推荐过我。
结果,我被分配到酒泉行署。学校答复我,省人事厅规定,边远地区和少数民族地区的毕业生必须回原地(其实没回的人有的是)。六年后,我被选调的省委组织部工作,有位曾在人事厅负责分配大学生的同事说,你当时要找找人,或许就留到兰大了。
离校前,我去告别油画家、副系主任陡剑岷老师。他劝导我:“境由心造,后退一步天地宽”。不久,陡先生又把这句话给我写了一遍,托人带来。几十年来,每逢遇到大大小小的不顺境,我就想起这话。
六:现在回想,那次我错过的也许是最适合自己的一趟车。
北京现在已开通了地铁线路条,地铁越修越深,老线新线上下穿插,换乘时要兜几个大圈,不留神就会搞错方向,挤上反向运行的车。漏乘错乘是常事,好在车次多,说来就来,改乘很方便。但是,生活道路上什么时候上那趟“车”,什么时候下那趟“车”,多数由不得自己,更重要的是,一旦错过“车”就来不及回头……
我到酒泉后,省政府请油画家高尔泰先生画一批甘肃风景。高先生向省府刘秘书长提出要我当助手。当时我在酒泉地区文教局人事科工作,刘秘书长答应和酒泉地委新任麻书记衔接。
刘秘书长是个传奇人物。文革初起各地许多领导挨斗挨打受侮辱受残害。刘秘书长没理这个茬,他从牛棚逃出高蹈远引,隐伏在山西大山深处的水利工程工地,当起“不识字”的炊事员……直到形势稳定才出山。他对政治游戏的蔑视,包含着人生历练大境界,我因此更敬重他。
我等待兰州消息,留意起地委麻书记。麻书记是陕甘宁老区成长起来的“红小鬼”,五十年代当过县委书记(说来也巧,我后来任书记的漳县,曾是他工作过的地方)。一天,书记差人叫我,我满心喜欢急急赶去,两人在地委大楼楼梯上相遇。他站在高处,我仰首看去,书记头发梳整,神情严肃,眼睛反射着阳光,深咖啡色毛料中山服笔挺无折。我刚通报了姓名,他即砸下一通训斥:“省政府借人就借人,凭什么说我们酒泉地区不重视人才!你说,是不是让你烧茶炉了?”
“没有!”我不清楚这话从何说起。
“是不是让你守电话了?”
“就是。”这是真事。
书记再不言语,转身背起手上楼。
他到底没表态,究竟同意还是不同意放我走?我请教时任专员秘书的同学周立堂。他说:“人家为什么在楼梯接见你?一是这事太小了,在地委的第一办公室处理不值当,二是要满楼道人听清楚,新来的书记可以不卖省政府的帐。放不放你?这还用问!书记发火就是不表态的表态。”
“可我从来没说过烧茶炉呀?”
“说没说并不重要,涉及人事问题,添油加醋、移花接木的事多去了!你能找书记寻根问底?”立堂拍拍我肩膀。
看我为画画的事苦恼,父亲郑重问我:“有一条路,就看你愿不愿走?”“辞职吧,放弃铁饭碗。我资助你出去名山大川写生游学,并养活你一家,(当时我妻子还在上大学)暂定五年。你潜心画画,五年必定有所成,届时养家带口不在话下。再画五年、十年,另是一番人生境界,你现在恐怕想象不来……”父亲口气坚定,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
我愕然,从生产队到学校、到公社、到县里、到地区,能捧上今天的饭碗容易吗?要我抛开它,一是没勇气,二是对未知前景没信心。
现在回想,那次我错过的也许是最适合自己的一趟车。
七:这个“上车”插曲,使我想起自己曾经记述过的另一类“上车”。
4号线开通几年来,广播里一直喊叫:“请把座位让给有需要的乘客。”这话有毛病,谁没有需要啊。总想建议他们改为“让给更需要的乘客”。给老幼孕妇病人让座,地铁里随时可见,大多数乘客还是讲风格的。
有天清晨,在四惠东站,等车的人排列两队秩序井然。突然,一个银发纷乱、脸色赭黄的老太,鲶鱼一般扭动着身躯,从队末挤到最前。排得好好的队形全被她老人家给挤乱了,车门一开全然无序,人人奋力冲刺,把剽悍老太裹挟进车厢。待老太回过神来,座位已被占完。她望望这个,望望那个,无人回应。
试想老太如果不挤,即使最后上车,没准会也有人会给她让座。这一加塞,她就把自己加小了,座没得坐反遭鄙夷。
这个“上车”插曲,使我想起自己曾经记述过的另一类“上车”。
1995年,陇中遭遇六十年不遇的大旱,省委派我到漳县任第十八县委书记。到职前,时任省委副书记的孙英和组织部长陆浩两次找我谈话,强调去贫困县当家,第一位的工作是扶贫攻坚,最重要的是组织生产自救,最紧迫的是制止灾民外流,同时表示省委将尽可能支持我的工作。
到县上不久,我全票当选为县人大常委会主任。工作还没有展开就获全票,只能说明父老乡亲对我的期望,实在令我诚惶诚恐。压力还在于,县长缺位,政协没有配主席。四大班子就我一个正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两年,到1997年换届才把政府、政协班子配齐。
经过全县的努力,真空盐厂和水泥厂两个利税大户两年翻身,税收分别增长了7倍、120倍。县财政收入两年翻了一番;全县社会治安混乱局面彻底扭转,一跃而成为全省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先进县;随着最后6000户山民搬进瓦房,全县人永远告别了茅草屋;以拍卖四荒地、退耕还林为主要措施,全面开展生态治理。比全国范围的退耕还林先行了两年。
这些枯燥的数字和陈式化表述内涵,是全县几十万人的心血与汗水、智慧与奉献。事业有发展,干事的人心气自然高。到县上换届时,够提拔条件的干部可成团队,而能够安排的职位只有不多几个,这是县委最大的难事。除了跑上跑下做工作,尽力向上、向外推荐。我还得想法打开一些干部的心结,和大家聊天时我说,干部晋级好比搭公共汽车,围在车门挤成一团就都难上了,如果再互相扒拉(实际上当时各县已出现瞎编乱告状的苗头),最后结果可能是谁也上不去。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上车机会就让给了其它站的人。我还说只要排好队有序递进,也许优秀者未必此一时都能上去,但最终从本站上车的人肯定会更多。事实果然如此,无论横向还是纵向比较,那五年漳县“上车”的干部比其它县多许多,先后有二十余名走上了县级领导岗位。
换届后,我到素有“世外桃源”之称河底村下乡,有个乡干部指着龙川河,比说县里的工作:“看咱县的形势就像一河水开(指解冻)了,正好行磨。”这话值得咀嚼,对我是鼓励也有启示。只要水行,磨就能转。
每次换届后,有成功者必定有失意人,那些卯足指望上位的人,落选后情绪难免低落,有个很有文采的乡党委书记发牢骚:“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作为领导,作为朋友,我很同情这些人,又担心有谁个因此一蹶不振。
我以漳县贵清山瀑布为例,和他们聊进退。我说瀑布也叫跌水,看起来跌落了、或者说失足了,但它并没有因此停滞,照样奔腾不息勇往直前。失落后再崛起更能显示意志坚强和进取精神,不断前进才是最可贵的!
我还写过四句诗,留给发牢骚的那位:
何尝失足千古恨,
莫道低回难起身。
水无常势有大美,
万千气象再进程。
没过两年年,他担任了县人大副主任,后来成为有影响的本土作家。
离开漳县二十几年,一块谈论过瀑布的同事,陆续都“上车”了,其中七、八位,还从主政一县的位置上,又有新发展……
作者:陈新民
来源:30号院